她从床铺上下来,闺房外的几个侍女如今还在安睡,房门外是安静的蝉鸣,宁静又美好,一点儿危难的痕迹都没有。窗外月光撒进来,她不相信奶娘说的话。
“阿娘呢?阿爹呢?如果有难,他们人呢?”
奶娘没时间跟陆静姝解释这么多,她只知道,夫人命她,务必要将大小姐在子时一刻送出相府,不管天涯海角,只要能够保住性命就好。
奶娘只好先哄着这位少女,“乖啊大小姐,夫人说了,让您先出去,去码头等他们,他们处理好府中大小事务,会在今夜破晓时跟您会面的。来,我们动作快一点。”
陆静姝目光频频向阿娘的小院子内看去。
奶娘清楚大小姐心里想什么,声音软下来说,“大小姐,奴婢何时骗过您?这真的是夫人的吩咐,若是您未在子时一刻前离开相府,岂不是白白拖累夫人的布置?”
陆静姝这才低下头,乖乖的配合奶娘的动作。
二人即可收拾完毕,就着月色,从相府的侧门,坐着提前准备的马车,往着城外赶。
而在子时整点,打更人的梆子从京城的东边巷子,一路顺着巷子走,慢慢敲到了东南边。
打更人走在路上,月光照着他的影子,他只顾着看路,待他再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相府火光冲天,一个个身着官服的官兵将整个相府围的水泄不通,正大门外,有一人穿着蓝袍骑在高头大马上,左手握着刀,右手抚着刀身,狠声道,“奉圣上尊旨,活捉陆家上下老小,登记在册,全部打入天牢,一个不能逃!”
“是!”
“是!”
“…”
这群握着火把的官兵抓住守门的小厮们,全部涌进偌大的相府,留下三层人包围相府外层,内外夹击,不消半个时辰,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幼的,衣着华贵的,还是衣衫简朴的,齐齐被按在地上,屈辱的跪着。
相府中的男主人,此时此刻,却是笑着看着这个蓝袍男人。
“既然是陛下亲自下旨,本官无话可说。”
蓝袍男人低眸看着他,“有没有话,需得陛下愿意听陆丞相说才好。”
陆筠虽被这群官兵屈辱的按在地上,腰板却挺的笔直,他目光清明,不在乎蓝袍男人怎么说,“兰将军,上路吧。”
蓝袍男人目光扫了一下府邸前的四百余人,与官府中的登名册不符,少了三人。
“慢。”蓝袍男人,从马上翻身下来,仔仔细细的看着这群人。
他扫过一圈,再返回来,他站在陆筠的面前,“陆丞相,令爱呢?”
陆筠笔直的上身总算弯曲了一寸,“一切罪责,冲本官来。”
蓝袍男人轻轻叹息,“陆丞相,你这又是何必。”
侧头,蓝袍男人对着旁边的官兵说,“排查城中所有街道,守住东西南北所有城门,务必要捉拿出陆家大小姐。”
陆筠闭上了眼睛。
陆静姝坐在马车上,不知为什么,她的耳朵发烫,胸口坠着不安。
奶娘不说话,只是牢牢的抓住陆静姝的双手。
陆静姝能够感觉到奶娘的紧张。
陆静姝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问奶娘,奶娘只是摇着头,然后命令车夫尽快,离相府越远越好。夫人叮嘱她,一旦离相府远了之后,便可弃车躲藏,等即将破晓的时候,那时候守卫还不严,趁机出城,如果有机会,他们一家仍然能够碰面,如果没有机会,就代她好好照顾陆静姝长大嫁人。
如今陆静姝不过十二岁,尚且年少。
不远处她们隐隐听见重重的密密麻麻的马蹄声。
奶娘立马瞪大眼睛,她急急的喊着车夫,“停!快停!”
陆静姝不明白奶娘什么意思。
奶娘立马把陆静姝拽起来,然后迅速的赶陆静姝下马车。
陆静姝一趔趄差点摔了一跤,奶娘又将包袱丢到陆静姝的身上,“小姐,快找地方躲起来!”
“奶娘!”
不等她喊住奶娘,马车就朝着前方奔跑。
奶娘从车窗探出脑袋,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大小姐,快躲起来!”
陆静姝脑子一片空白,却也大致知道此刻危急,她顺着街边来到小巷子见,她拽着包袱,躲进了巷子的最深处,里面是一处人家的家禽饲养处,她被迫钻进鸡窝里面,引起鸡叫了好几声,她的心跳如鼓。
远远的,她从鸡窝的缝隙之中,瞧着巷子外,一个个官兵骑着马拿着火把奔驰而过。
就朝着她们刚刚马车驾驶的方向。
陆静姝的心悬在嗓子眼里。
过了好一会,马蹄声才渐渐消失。
她仍然吓的不敢动,旁边是公鸡和母鸡的低鸣,鼻子里闻到的是鸡窝的粪臭味。
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陆静姝只敢看着鸡窝外,月光照耀下,崎岖的地面。
她在想,阿娘怎么办,阿爹怎么样了,奶娘会不会被抓到。
想了一下,她又不敢想了。
她眼睛看着崎岖的地面,她按捺住自己无数次想要离开鸡窝,出去寻找阿爹阿娘的冲动。
她在想,阿娘既然为她筹谋好离开相府的办法,有没有替自己筹谋呢?
她又想,她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事至如此,她仍然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觉得这是自己的一个噩梦,只要梦醒来,她还是尊贵的相府大小姐,还是躺在那张华美的床上。
阿娘说要在破晓前,出城,在渡口见,因此,她不敢耽搁,等了几个时辰后,就从鸡窝中站起啦,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