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
朱煜微微转头。
紫鹃连忙拉着小宫女跪地谢罪,“陛下恕罪。”
小宫女神色惶惶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婢、奴婢一时看到家乡之物,情难自禁……”
朱煜看向紫鹃:“这是新进宫的宫女?”
紫鹃低眉顺目回答:“回陛下,是去年入宫的,李嬷嬷让她跟在奴婢身边学习奉茶。”
朱煜又问道:“哪里人?”
紫娟迟疑片刻,答道:“扬州人,与奴婢是同乡。”
朱煜听到“扬州”二字,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宫女,“你说这是你的家乡之物,你会做桂花糕?”
紫鹃看了一眼小宫女,小宫女连忙答道:“会做,会的。”
朱煜点点头,淡淡道:“好,那你去做一盘桂花糕给朕,朕便饶恕你的罪过。”
小宫女喜不自胜,转头去看紫鹃,紫娟连忙拉着她趴伏在地上,“多谢陛下。”
出了殿门,紫鹃长舒一口气,对着小宫女耳提面命道:“还好陛下不怪罪,以后不可如此大胆了。”
小宫女吐了吐舌头,“知道了,这次多谢紫鹃姑姑了。”
“快去做桂花糕去吧。”
桂花糕做好呈到御案上,天子却并没有一丝想吃的意思,反而问道:“扬州美吗?”
紫娟一愣,小宫女抢先道:“美呀,扬州可美了。”
小宫女到底年纪小,好了伤疤忘了疼,叽叽喳喳说起家乡的好来。
说完好奇道:“陛下没去过扬州吗?”
紫娟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小宫女连忙捂住嘴。
天子对着紫娟摇了摇头,示意无事,看着小宫女道:“这么美,一定让人不想离开吧。”
“可不是嘛,奴婢离家一年,日日夜夜都想回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紫娟拉到了地上。
紫娟惶恐道:“她不是觉得宫中不好,只是有点想家了,还望陛下恕罪!”
小宫女反应过来,也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
天子却好似并没有放在心上,“思乡之情人皆有之,何罪之有?”
说完吩咐紫娟:“既是你同乡,以后便留在御书房伺候吧。”
小宫女仿佛被天下掉下的馅饼砸晕了,连忙谢恩。
出了御书房,看着紫娟一脸沉重,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姑姑,你不想让我在御前伺候么?”
紫娟挤出一丝微笑:“怎么会,不过是担心你毛手毛脚,不小心触怒了陛下。”
“可我觉得陛下待宫人挺宽容的。”
人人都想在天子跟前伺候,小宫女也不例外,“姑姑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那就好。”
紫娟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暗叹:若不是这双眼睛,你只怕拖出去死过好几回了。
盛平四年,天子已经二十八,后宫却还空无一人。
群臣上书,催促天子选妃。
天子却留中不发。
老臣们在御书房,群情激愤,“后宫不可一日无主,陛下娶妻,是家事,更是国事!”
朱煜却表情淡漠,“此事以后再议,众位爱卿,无事便退下吧。”
大臣们被禁卫请出了御书房,小宫女进来奉茶,看到天子靠在御座上,闭目沉思。
她轻手轻脚地把茶水换好,准备退下时,朱煜突然开口叫住她:“眼睛怎么红了?”
小宫女一惊,没想到天子日理万机,居然对身边一个奉茶宫女都观察得如此仔细。
她一边摸着眼角,一边回话道:“奴婢昨夜惊醒,梦到爹娘了。”
朱煜睁开眼,“想爹娘了?”
小宫女点点头,“奴婢爹娘已经过世了,有时候晚上做梦,恍惚会觉得他们还在身边。”
朱煜凝视她的眼睛,“以后不许再哭了,朕不喜欢看到你的眼睛流眼泪。”
小宫女心口嘭嘭直跳,低头道:“奴婢遵命。”
朱煜吩咐完,接着转头看奏折。
小宫女奉完茶,看到天子脸上面带倦容,忍不住问道:“陛下昨夜也没睡好么?”
朱煜手一顿,并不说话。
小宫女看他没有斥责,越发大胆起来。
“陛下心中也会有思念之人么?”
朱煜终于放下奏折,转头看她。
直到看到小宫女双腿发软,两股瑟瑟,忍不住跪倒在地时,这才开口道:“你还小,不懂得什么叫求而不得。”
小宫女松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道:“陛下也会有求而不得的人么?”
朱煜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想通过这双眼睛看到遥远的那个人。
“天子也是人。”
也会求而不得。
也会在每个夜晚辗转反侧,思念到天明。
那时的小宫女还不懂爱恨,不知道求而不得是怎样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
盛平第五年,天子第一次驾临大相国寺,与主持辩论来世因果之法,回宫后不久,一改常态,开始大兴佛庙。
盛平第六年,天子开始频繁地御驾亲征。
一开始,大臣们激烈反对。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历史上有哪一位皇帝,不顾自己的性命的?”
“况且陛下还未留下子嗣,万一……哎!”
后来捷报频传,大魏军队有天子亲自坐镇,士气高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朝堂上的反对声也越来越小,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