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毕,他们快刀斩乱麻,用镰刀割断了连接小船的麻绳,站在岸边肃穆地目送那条乘着她的船晃悠悠地驶向远方,直到河面漫起缭绕的雾气,孤零零的船只被迷雾吞噬,再也看不见。
......
“大人,前来面见的使者已带到。”
草叶盛开的山野深处,明艳绽放的樱花树在祠堂的屋檐上投下大片阴翳。
立在祠堂外头的侍女隔着影影绰绰的竹帘,带来了陌生的脚步声。
里头作为分|身的朝凪一顿,随即慢慢支起身来。
她从黑暗中安静地望出去,见垂落的竹帘后,白晃晃的月光游离在堂下,满目洋洋洒洒的落樱伴随着一抹隐隐约约的人影,从身形来看,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仿佛为了印证朝凪的猜想一样,对方弯身作揖,以示尊敬,很快就轻轻出了声:“在下阿修罗,此次奉家父的命令前来面见神女。”
那是像是早春抽条的绿芽一般青涩的声音。
清朗,明亮,温吞,带着一丝符合年纪的忐忑和紧张。
很快,侍女便引领他在竹帘前的堂廊上坐下。
他的影子更近了,被月光勾勒出一副单薄纤瘦的轮廓,与朝凪仅仅一帘之隔。
春夜的风带着水露的湿软,似乎拂过了他的脸。
来者鬓边的发丝掠过低垂的脸颊和眉眼,外头安静等待她回应的那抹影子意外的温顺。
但没有第一时间询问对方的来意,也没有多余的客套和嘘寒问暖,朝凪开口的第一句话反倒是这样的:“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如果侍女白天没说错的话,所谓的使者应该不止一人。
对此,那少年先是一顿,安静了好几秒,才有些心虚地说:“在下是和兄长一起来的,但是他......呃,嗯......他临时有重要的事......”
说到这来他又停住了。
似乎意识到这个说法不太好,他的声音带上了有些苦恼的笑,有些语无伦次和懊恼:“在下的意思不是说来见您这件事不重要,是说......”
很显然,这是个不擅长撒谎的老实人。
见他吞吞吐吐半晌也说不出个理由来,朝凪也没兴趣揪着不放,本来她就只是随口一问:“不用多说了,阿修罗阁下。”
这么说的她站起身来,撩开帘子,在月光下踱出。
漆黑稠丽的长发从鬓边蜿蜒垂落,雪白纤长的衣袂垂坠,她在须臾间撞进春夜的清风中,低头,垂首,像摇曳的花枝一样,在朦胧的月色中凑近眼前的人,其幽蓝的眼底映出了少年表情空白的模样。
“我是朝凪,阿修罗阁下,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近在咫尺的声音在说。
就此,月光落入眼睑,她黑绸的发丝掠过鼻尖。
端坐在竹帘外的少年微微仰头,在斑驳的月光中瞪圆眼,任由漆黑的眼睫无端地颤动。
......
同一时间,船只晃悠悠的河面上,作为本体的朝凪在寂静的苍穹下睁开了眼睛。
她听到周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水流声,像是瀑布,或是断崖。
湍急的水流拥簇着沙石落花不断地往前涌,身下躺着的船底带来水浪拍打的颠簸,巨大的水流声好像隔开了多余的喧嚣和嘈杂,她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轻盈得没有重量。
某一刻,有一层纱雾似的影子悄悄地笼罩下来,皎洁的月光下,掀起的水花濡湿了她端庄地放在胸口的指尖。
她在须臾间睁开眼,其目光平静、幽长、清冽,与上方突然出现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站在船头,属于少年的身形严严实实地套在一袭居高临下的长衫白衣下。
略显凌乱的发丝散落在额前,晚风吹扬他系在脑后的长发,纷纷扰扰的罅隙间,少年漆黑的眼睛像宁静而盛大的夜色,正低头,垂着细密的眼睫,笼罩着躺在船里的朝凪。
对此,她先是一愣,而后缓慢地眨了眨眼。
这就是所谓的河神?
长得还挺人模人样的。
她这么想,随即便迎着月光明晃晃地笑了起来,在他的注视中先来了个自来熟的开场白,说: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你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