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接了电话,一边快步离开。
顾知沐没来得及插上话,那人黑色的身影就消失在浓黑的夜幕中。
她低头,赛璐璐材质并不容易保持温度,手里的拨片触手已经冰凉,带走了那人曾经存在的唯一一点痕迹。
没有问过他的姓名,甚至黑暗中未曾看清过他的样貌。
顾知沐望向远方,体育馆的灯光正在那里遥遥地催促着她,她却停在原地,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一般的悸动。
等等!
风扫落叶,传来一点微妙的不同寻常的声响,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混在满地的秋叶中,有一张很眼熟的纸。
这不是十大歌手的门票吗?好像是刚刚的男人掏手机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这人,也是去看比赛的?
在同一天里互相捡到彼此的东西,是一种怎样的缘分……尤其问题在于对方把东西给她了,她却不知道去哪儿找人家。
这票在学校里其实算得上是个稀罕东西,十大歌手比赛因为人气很旺观众又很多,向来是不允许没有票的人入场的。想着对方说不定会毫无察觉地来到体育馆门口然后被拒之门外,顾知沐急得跺了跺脚。
演出很快开始,匆忙中,她实在没有办法,将门票交给了门口检票的学生,告诉对方如果有个带着鸭舌帽的高个子男生称自己的票丢了,就把他放进去。
顺便……问问那人叫什么的,在哪个学院读书。
那天的比赛,顾知沐带着尚未平复的心跳走上舞台,在全场的欢呼与掌声中,她捏起拨片,眼中一晃而过那男人的影子,竟感到一阵出奇的宁静。
胜利是属于她的。
散场人群将喧嚣热闹一同带走,顾知沐走下万众瞩目的舞台,卸掉华丽到有些夸张的妆容,兴冲冲地找到了那位被她托付的学生。
胜利的喜悦却当头浇上一瓢冷水。
那人没来。
*
徐杳头昏脑胀地走出宿舍,难得地发出了一句“劝人学医,天打雷劈”的感叹。
当然是在心里,他嗓子肿得根本不想说话。
陈哲还是把那张门票揣进了他的口袋,他此行的目的却不是十大歌手比赛。
路过体育馆门前的时候找个人送掉算了,假如他从实验室走出来的时候比赛还没结束的话,他想。
“你没跟导师说你病了?都这样了还要去实验室。”徐杳出门时,连陈哲都有点看不下去。
“那批细胞是我自己的,万一死了也是我的损失。”他慢吞吞系上鞋带,
“可我觉得你在发烧。”陈哲说着,试图用手去试他的额温。
徐杳把他挡开,“发烧也得去。”
“你真应该去谈个恋爱分散一下经历,不然哪天耗死在学业上怎么办……”陈哲看着他把门关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床铺腹诽到。
这一趟倒也不算白白出门——在与头痛和肺部灼烧感对抗的间隙,徐杳用这种想法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只是这人也未免跑得太快了!
在真的一口老血喷出来之前,他还是凭借身高优势追上了那个背着琴的女孩。
从地上捡到那枚亮晶晶的拨片的时候,他脑子里莫名闪过了十大歌手的门票。
这是今天的比赛选手吗?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手里的赛璐璐小玩意突然变得十分烫手,徐杳想喊她回来,张嘴却哑得一下子没能发出声音,索性追了上去。
重感冒时候的身体运转不良,他跑得快吐了,才把东西送回到对方手里。
祝你顺利,虽然不知道你长成什么样子。
而我还要去照看我的细胞。
他推开实验室的门,在没有灰尘的空气里打了个喷嚏。
感冒是挺严重的。
*
夜里九点,徐杳在实验楼门前犹豫不前。
病中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免疫系统正在对他发起强烈地抗议。低着头工作了几个小时,寒意和酸痛顺着骨头缝儿四处蔓延。
这种时候还能让他不赶紧回宿舍躺下的原因只有一个,下大雨了,他没有伞。
冒雨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按照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再淋雨恐怕少不了要发烧,到时候耽误了实习,又要带来很多麻烦。
情况实在特殊,徐杳翻出手机,准备很没有人性地把陈哲喊出来接他。
大不了回头请你吃饭,他一边默默道歉一边打开了通讯录。
远远地,却突然看见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
它的坠落和枯叶不同,在空中努力扑腾了几下,最终仍没有敌得过地心引力,掉在地上拼命地挣扎。
是个活物——徐杳冲进雨中。
麻雀雏鸟,羽毛没长齐,嘴边都还是嫩黄的。
雨太大,把这小东西拾起来的片刻,他已经被浇了个透心凉。
寒冷似乎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一点,却带来抑制不住地颤抖。
“同学,拼个伞吧!”
徐杳抬头,昏黄的路灯下,一个背着琴的女孩打着伞冲他喊道。
她栗色的长发看起来像秋天的阳光一样,徐杳想着,脚步竟已经不自觉地迈开。
“徐杳,医学院的。”
“顾……顾知沐。”她扬一扬伞,被雨丝湿润的嘴唇像沁了水的花苞。
原来是女生啊,徐杳想。
他走向伞下,双手所庇护着的小小的生命一下一下地搏动着,在冷雨中鲜活温热。
一步之遥,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