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山雨已停,可是祸不单行,降雨导致沿山公路堵塞难行,回燕城的路塞的水泄不通。
大家都操劳了一天,疲惫不堪,一向娇贵的舞蹈演员们都在车上打起了盹儿。周亭然也迷迷糊糊了起来,她脑袋倚着车窗浅浅眯着,冰凉的车窗紧贴着她的脸颊,冻出一层薄薄的红。
孟宴臣偷偷瞄了眼隔壁座位上的肖亦骁,见他仰着脑袋呼呼大睡着,这才松懈了一口气。他再看向靠窗安眠的周亭然,眸子里漾起一层淡淡的柔,他轻轻呼了口气,像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一般,伸手抚过她的脑袋,慢慢挪移到自己的肩膀上靠着。
周亭然很累,睡得很深,并未察觉到什么。她鼻息平稳,轻浅地呼在孟宴臣的颈侧,呼吸温热,酥酥痒痒的。孟宴臣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直,好让周亭然靠的舒服,生怕吵醒了她。
“孟宴臣..”
耳边听见传来的细微声响,他忙低下头,只看见周亭然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睫毛微动,无意识在低喃什么。
孟宴臣没有察觉什么,只是轻轻侧身抓过随身的包,掏出一件干净的冲锋衣披到了周亭然肩膀上。
周亭然睡醒的时候,堵塞情况仍然没有好转,大家只能就地等待通车的消息。久困在车上的团员们纷纷下车疏松筋骨活动去了,车上只留下周亭然和孟宴臣。
周亭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是被车外的动静吵醒的,她黑发乱糟糟地披在肩头,睁开惺忪睡眼,慢慢坐直活动动了一下脖颈,忽地察觉嘴角有点水渍,便下意识抬手去擦了擦,突然她好像意识到什么,暗觉不妙地看向了孟宴臣。
此时的孟宴臣正合眼小憩,周亭然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肩侧一角的水渍上,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毁掉痕迹。
“干嘛。”孟宴臣突地开口打断了周亭然,他慢慢睁开眼看向身旁一脸窘迫的人,“周小姐打算怎么赔我衣服啊。”
“你...”周亭然自觉理亏,只得换个话口反驳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睡觉会流口水啊。”
孟宴臣倒没有嫌弃她的意思,也不打算追究什么,他直起腰舒松了一下筋骨,像是很酸麻难受的样子。周亭然偷瞄了瞄他,有些不好意思,心虚地问道:“我..我什么时候开始..靠到你肩膀上的?”
“什么时候?”孟宴臣装作很认真思考的样子,冷不丁地打趣一句,“周小姐不仅睡觉流口水,睡醒还会失忆?”
周亭然最不乐意听他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话,索性不搭理他了,双臂交叠置在胸前,轻耸着鼻子,一副气鼓鼓的惹人怜模样。
“孟宴臣,你真的很讨厌。”
她忍不住脱口说了他一句,她别过头去,不想再理他。
孟宴臣摘下眼镜,抬手揉了揉鼻梁骨缓解疲劳,“我知道。”他眼神里闪过一瞬的落寞,可将眼镜戴上时,他的眼中又恢复了平静,重复道,“我知道你讨厌我。”
周亭然被他的直接怔的哑口无言,她翕张了张嘴唇,气的捏紧了拳头,她实在讨厌孟宴臣这副样子,永远都在端着,永远不说明话,永远给她一种忽远忽近的感觉。
“孟宴臣,你给句痛快话吧。”
周亭然再也忍受不了,在她就快要走出来的时候,孟宴臣突如其来的紧张和关心彻底把她拽了回来,可当她想要回头的时候,他的冷淡和疏远又再一次给她当头一棒。她不喜欢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她想要一个答案,无论这个答案好还是不好,她只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急红了眼眶,一脸委屈地看着孟宴臣,俨然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孟宴臣说不上话,侧目看向旁边开始掉眼泪的周亭然,他突然心软了,踌躇如何开口解释,斟酌了一会儿,他徐徐开口道:“周亭然,其实我不讨厌你。”
他语气很诚恳认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周亭然停止了啜泣,静静地望着孟宴臣,等待着他下一句话。
孟宴臣滞了滞,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就这么被他咽了回去,他眼神闪动了一下,似乎动摇了。
“我...”
周亭然眼神激动看着孟宴臣,想要从他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窥到分毫端倪来,见他迟迟不说话,她索性直截了当地反问他:“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给我买高定舞裙和手工芭蕾舞鞋?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到处求医问药给我治脚?你要是不喜欢我...”
孟宴臣被她突如其来的话打乱了阵脚,他被戳破了心底话,瞬间憋红了脸,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他听不下去了,沉声打断道:“我没有...”
“你不喜欢我么?”周亭然很硬气地道,“孟宴臣,你不吊着我会死么?拉下脸说句真心话会掉块儿肉么?你谈生意拉投资挺头头是道的,这个时候你倒成哑巴了啊。”周亭然反倒有了愈战愈勇的胆量,她笃定地看向孟宴臣,昂首对上他的眼神,镇定逼问道,“我要听你亲口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周亭然很是直接,没有一丝多余的掩饰,她喜欢一个人就是光明正大,热烈又直白的,她就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喜欢,她不觉得羞耻不矜持,她觉得喜欢一个人是天底下最快乐幸福的事。
可她的勇气也是有限的,她迟迟等不到孟宴臣的回应与反馈,等失望攒够了,也就到了放手离开的时候了。
但,孟宴臣不一样。
他的喜欢隐忍又克制,情绪内敛,习惯了不被人理解的滋味,他从不在外人面前过多袒露和剖开自己,生怕被人看穿分毫。他浑身都是自己给自己缠绕上的丝茧,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克己复礼,没有情绪的人,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他本是一只展翅的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