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郡主,怕疼呀,那就不上药了,”秋雨捂嘴笑道,随即她将瓶子别于腰间,“对了,夫人已归府,你不是要去寻夫人吗?去吧,就在前院,”
文晏被秋雨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婢女是真把自己当傻子,明目张胆地欺负她,还丝毫不加带掩饰,原主这般懦弱?好歹也是一个郡主啊。
她虽性子软了些,但也不能任人欺负啊,文晏站起身,她本想呵斥秋雨,但此时太多情况未知,她甚至还未摸清这原主的性格,若是露馅就不好了,她纠结许久,还是作罢。
秋雨见她站了起来,面色有些冷漠,她笑着的面容也有些僵住了,“郡主,你,你怎么了?”
文晏抖落指尖的盐粒,眼里毫无波动,略一抬眼,尽量使自己眼神看起来淡漠一些,“先带我去见母亲吧,”
秋雨低眉,打量了文晏好几眼,忽觉这傻郡主摔了一跤后便不像从前了,好似变化了一些,眼里都明亮了些许,是她的错觉吗,郡主从前日日都要翻看那书架上的本子,每回被虫子咬时,被吓得尖叫已是日常,却从不问她寻药,今日这是怎么了,居然要求见大夫人,从前她可是对大夫人避之不及。
秋雨毫不掩饰眼里的不屑,文晏摸不清她在想什么,站起来打算自己去前院寻府上大夫人。
原主并不是府上大夫人的亲生女儿,她亲生母亲是将军的最早一任正妻,在逝去后,镇国将军在家族的要求下,迎娶了现在的大夫人,在生下一个女儿后,便携长子远赴边疆,很少归家。
如今文晏也不知晓大夫人对自己的态度,系统只给她输入了一个人物基本信息,其余基本没有,想来会不太好相与。
她暗叹一口气,这任务相当考验人的交流能力,这又恰恰是她最缺乏的技能。
文晏拐着脚,慢慢朝前院挪步走去,秋雨紧随其后。
文晏因为崴脚走得极慢,刚拐过转角处,有人迅速走过,她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是方才那老嬷嬷,因着文晏扭伤的那只脚在后,她一时没有撑住,直接跌坐在地上,踝间疼痛更甚。
“欸呦喂,郡主,没事吧,老奴正急着去晾晒衣物,老奴的错,快些去屋里坐着吧,”那老嬷嬷双手握住她手臂,扶起她,却又踩上她已扭到的脚,她疼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见那嬷嬷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是一条条黄土沟壑,堆出假意的笑,挂在脸上。
文晏一把拂开她的手,奈何她脾气再好,也受不得这般故意的欺凌,倒让她想起从前的某些不好的回忆。
文晏撑着墙,深吸一口气,却不敢呵斥那老奴,她内心隐隐感觉,这郡主在府上地位似乎一般,如今她崴着脚,不是她二人的对手,只怕是见到那大夫人,也无济于事。
一个郡主在府中这么多年,过得如此清贫,想来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文晏压下内心的疑惑,“我行动不便,先回房,见母亲的事,过几日再说罢,”接着她便顶着二人的目光,一步步走回了房内,关上房门那一刻,才觉透气了些。
从这屋子里的构造便可以看出原主生活条件并不是很好,文晏低头,脚边是方才惊慌之间被她丢在地上的本子,上面已没有黑色的臭虫了,她弯腰捡起,仔细看了起来。
那书上没有字,是一些简陋的画,许是这文府小姐不识字,不会写。
文晏翻阅起来,愈看愈觉不对劲,手中的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如七八岁小孩的涂鸦一般。
但从画中,文晏感受到了莫名而来的压抑。
前几面似乎完全是感情的宣泄,笔墨被混乱晕开,毫无章法地重叠在一起,有不断重叠的圆圈、长短线,看不出所画之物,可以感受出当时原主心情很杂乱很焦虑。
再往后看去,就像是在读儿童读物一般,焦虑被具体化,有黑色的牢笼,里面是抱膝的小女孩,有面目狰狞的魔鬼长着大口追在女孩后面。
文晏似乎懂了,这女孩貌似是文府小姐自身写照。
文晏从前学的便是艺术,她从画中感受到了无助、委屈、害怕、恐惧、崩溃。
再往后翻,画面逐渐变得麻木,孤独的背影坐于亭中,生疏的笔法在努力地刻画出雨滴。
文晏看向自己长满冻疮的手,分明是十五六岁的孩子,竟画出这般窒息的作品来。
其中有几页被撕扯掉,想必是那些婢女的手笔,文晏捏住泛黄的纸页,手微微发抖。
这些画似乎也讲述了原主当前的处境,想来不过是她发泄情绪的出口,如今倒给文晏提供了线索。从画中汲取到的信息是,原主似乎从小便被欺负,甚至性命都被威胁,她装傻后,才将将保住一条命。
怪不得那些下人一副不怕她生气的样子。
文晏将那书好好地放在木架上。
看来,她将要面对一群坏蛋侍女和一个典型的恶毒后妈。
既如此,她便不敢去寻大夫人了,还好她方才没有一时激动冲去前院,若是被识出她不似从前那般痴傻,只怕日子会更加难捱。
接连几日,文晏总算见识了这府上下人是如何对待这郡主的了,因着衣裳太薄,屋外太凉,又怕露馅,她一般不出屋门,那秋雨便卡着时间来送饭,端来的碟子缺口,青菜焉焉地耷拉在盘中,油脂结成块挨在碗旁,看着便是旁人吃剩下的菜,且不知放了几日,在这般冷的天气里,竟也散发出一股馊味来。
文晏比集训时看到泡面还反胃,她已经接连好几日没吃饭了,她未见过那调理身体的草药,扭伤的脚也不见好转消退,这丫鬟她是指望不上了,行动不便受限,本将希望寄予原主即将回府的父亲,不知自己还等不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