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前些天连着做了好几宿的噩梦,礼完佛好不容易心情好了,睡得好了...”
“结果将军又一大早上地差人来喊,真是!”
纪黎睡眼惺忪,话语间伴着不明显的鼻音,“没事,不是说有要紧事吗?”
“事出从急,他也是习惯了。”瞧见自家侍女愤愤不平的模样,心底觉得有趣的很。
简单梳洗完她便带着云壹往纪云山的厢房赶去。
清晨的树林里阴影重重,浓重的霜露无声地弥漫开来,潮湿的空气里飘荡着几片青黄斑驳的秋叶。
转瞬间便又落入杂草间。
父女俩的房间隔得不远,很快便到了地方。
谁知刚一进门,就对上纪云山满眼的审视。
“父亲这是做什么?”
纪黎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茶水入喉,晨起衣襟上沾带的秋露都被一扫而空,只余下舒心的温暖。
“今天的龙井茶泡得实在不错,父亲可也尝了?”
纪云山盯着女儿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朗声直入正题,“为父听说,你昨晚出去了?”
“不仅如此,还带了一个男的回来?”
她被这话整的一愣,眉头微挑。
当下并非什么节日,寺庙内礼佛的人本就不算多,以贵宾之礼相待的就更少。
再加上两人的厢房隔得很近,想必昨晚父亲是听到了些许的动静。
见纪黎不否认,纪云山长叹一口气,“女儿啊,不是我说你,好好地给你挑的你不看,跑人寺庙里找什么找?”
“为父给你选的,那都是马上要还俗的,符合规矩的。”
“你你你!你这弄得,万一人家还是个正在修行的,这成何体统啊!”
“什么成何体统...?”纪云山这话说得犹抱琵琶半遮面的。
她有些云里雾里,“我做什么了?”
什么时候好心给个药酒也算不成体统了。
见她毫无悔意,纪云山一个头有两个大,“你半夜还让人自己回去了,可有此事?”
她回忆了一番,点头,“确有此事。”
这一承认,纪云山更是气急,“你说说你!做的什么事?强抢民男就算了,半夜还把人赶走让人自己回去?!”
“咱们将军府在边塞再怎么好名声,也经不起你这么造的啊!”
纪黎这下懂了,是她背了个天大的锅。
“父亲慎言。”她无奈道:“是昨日闲逛时看见那小僧弥磕破了手,瞧着可怜,这才一道回来拿了药给他。”
纪云山:“......”
纪云山:“所以,你真的把人带回来了,确有此事?”
“确有此事。”她补充,“不过就是一道回来拿了个药酒。”
纪云山心底已经信了大半,语气也不由得关心起别的来。
“那小僧弥,他长得怎样?多大了?”
纪黎被纪云山突变的话题整的一顿,“长得不错,年龄...”
少年单薄的背影映入脑中,想起昨日一道回来时,对方与他齐平的身高,思索片刻才说:“年龄应该比我小上几岁吧,十二三岁的模样。”
“是嘛...”纪云山暗道可惜。
按规矩,多是十五六才能有还俗的机会。
倒是太小了点。
没再揪着昨晚的事,转头招呼起她用早膳。
纪黎瞅了他眼,不接腔,“您别是怕母亲回来后,我去告状吧?”
“胡说!为父征战沙场几十年,会怕这个?”
“这叫君子之风!”他自言自语道:“不过她这次跟着商队出巡,是有点太久了些。”
“我总觉得最近这外头的世道不太平,怕是三五年后又要起战乱。”
“只是苦了百姓...”
纪黎也跟着沉默下来。
不由得想起前世许多记忆。
纪家覆灭,小人横行,不知这边塞的百姓又如何了。
屋内一派静谧,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扣门声,“请纪将军,纪小姐安。”
“主持请你们即刻去禅房一趟,还望能够与贫僧一道前去。”
“是出什么事了吗?”纪黎试探着询问。
“恕贫僧无法告知,您一去便知。”
见纪云山点头,纪黎这才拉开门,笑着回了一礼。
“既如此,那劳烦师傅了。”
秋日晨间,山野一派请新气象,钟声悠扬,诵经之声不绝于耳。
禅房后面的院落倒像是远离烟火尘世的净土。
此处地势高耸,又是坐落于山顶附近,山下众多景色一览无余。
上山的青石台阶绵长至山顶后山,几年间被风吹雨打。
加上络绎不绝前来的香客们,早已被踩踏地光洁如镜,连苔痕都无一丝。
树影婆娑,不远处的石案边远远围着一群人。
三三两两的讨论声,令她放慢了步子。
见纪黎来了,周边的人自发让路,把她请进人群中央。
周遭有人大声谴责,“纪小姐,这里有个小偷拿了您的东西!”
她循声望去,却与一双黑冽眼眸直直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