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冷祺昭遇刺身亡,打破了他的一切筹谋规划,叫他措手不及,当今之计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指望这个被他忽视许久,却还算有点能力的儿子。
明帝张了张嘴,从歪斜的唇缝里挤出字来,“我儿英勇,朕心甚慰。”
齐王摸着玉玺的手微顿,抬头瞧向明帝。
过往那么多年,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可以直视父亲的双眼,也从未有一瞬能够得到这位至高天子父亲的温声称赞。曾经,这是他做梦都会渴望的事情,但是现在真真摆送到了眼前,又觉得十分之可笑。
费尽心力追逐讨求的,却是旁人不屑一顾的东西。这虚伪的父爱亲情,还要来有什么用?等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便一切都有了。
他可以摆脱不喜的冯芸恩。
嫚儿,也可以摆脱那桩她不喜的姻亲。
齐王压下眼底暗流,依旧恭顺谦卑地笑了笑,“父皇谬赞,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明帝目光动了动,一旁侍候的陆长宁走上前来,从齐王手中取走了玉玺,刚妥善地放置起来,那厢禄仪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师傅不好了!外头又打起来了!”
陆长宁微怔,然而一瞬便恢复如初,按住惊慌的禄仪,沉声询问:“怎么教你做事的?谁和谁打起来了,连个话也回不清楚了,是越活越回去了?”
禄仪被训地垂头,勉强稳住慌乱的心神,“回师傅,外头龙武、豹骑和□□打起来了,□□军叫嚷着要讨逆贼诛齐王!”
“乱了,全都乱了套了!”陆长宁丢下禄仪,转身回到屋里将外头情况如实转告。
明帝听完,没说什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齐王惊讶道:“怎会如此?安王一党不是已经尽数捉拿,怎还有叛贼作乱?□□军由何人统领?”
陆长宁犹豫着看了看明帝,又看了看齐王,“三支禁卫都只听从陛下号令……”
“父皇?”齐王陡然盯住闭目不语的明帝,没转过弯来,“父皇想杀我?”他以为自己捧着玉玺出去那段时间,明帝又对自己动了杀心,这叫什么,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陆长宁心惊肉跳,不敢说话。
殿内静默半晌,明帝沉重不畅的呼吸声此刻尤其清晰。
良久,明帝长长地叹了一声,睁开眼望向一脸受伤的齐王,安抚道:“别怕,朕不会杀你。长宁,带齐王下去吧。”
“去请朕的母后过来,一叙。”
……
这场自内而外的冲突,或者说政变,来得很突然,暴风骤雨一样忽然打响,让所有人反应不及,又像花火似的转瞬即逝,很快便平定下来。
朝堂上下,文武百官甚至刚刚收到太后讨贼诛王的旨令,便眼见一场激烈的战斗结束。
知道的只有两位炙手可热的王爷,就这般匆匆地从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心败阵退出了。
朝臣惊恐迷茫,却又无处探听——安王落败入狱,齐王囚于府内不可出入,六皇子身亡,七皇子八皇子年幼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