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见底的酒壶,许靖池温言劝道:“主人真的醉了,不能再喝了。
冷明烛摆摆手,不耐烦道:“不喝了,有些头疼……”目的既已达成,这酒喝不喝也不再重要。
“属下去叫人给主人煮一晚醒酒汤来,喝下之后兴许会好一点。”许靖池起身要往外走。
冷明烛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的衣摆一角,把人拦住,道:“喝酒,不就是为了这点晕乎乎忘却烦恼的时刻,要那么清醒做什么?来坐下,还没给我讲你夜入阜阳侯府的经过呢,快来坐下。”
许靖池复坐下身,余光瞥了下那抓着自己衣摆的手,随即望向对方的脸,仍旧红而水嫩,隔着空气,那脸颊上的烫人灼热都扑面而来。
热得人心头发悸,他忍下想亲手摸一摸的冲动,忧心问:“主人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安置,等您空闲时属下再说给您听也不迟。”
冷明烛哪里肯听,仗着自己喝了点酒就撒起了莫须有的酒疯,说什么也不肯松手放过人家的衣裳,拉拉扯扯磨着他将那日情形讲一讲。
一个正常人,到底是没法子对付一个醉鬼的。
即便这个人在装醉。
许靖池心里觉得有趣,面上仍分毫不显,温柔笑一笑,说:“其实也没什么,那阜阳侯府守备松懈,很容易进出……”
原来三月十八那日,队伍出发,许靖池随行不远,便听从冷明烛命令脱离众人,择了一处荒野洞穴藏匿隐身,直到一日过后,夜幕降临,他乔装打扮后又独自一人潜回颍都。
趁着夜色昏黑四下无人,藏身府门高墙观察府内大致地形,可以瞧见乃是七进的大宅,前几进应该是门头、家丁的住处,再往后不知到底哪一间才是阜阳侯所在。
许靖池不再多做犹豫,纵身一跃进了侯府。
他一手/枪法出神入化,而那一身轻功更是登峰造极,翻过侯府高墙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不费吹灰之力。
阜阳侯因为被剥夺军权只剩一个有名无实的侯爵之名,先前重兵把守的府邸内外也只剩寥寥几个家丁护院,全然不似先前铁桶一般的防范守卫。
这对于许靖池来说,则更加省时省力。
到了里面,沿着小路直奔后宅厨房。
潜回颍都前,冷明烛曾将许靖池召到跟前,言明她在阜阳侯府上有个线人名叫柴唤,在侯府后厨做事,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不参与府中任何事,但一切秘闻隐晦却都逃不过她的耳目。加之人机灵稳重,一直潜藏的极好。
果不其然,许靖池绕道后厨将柴唤找到,对上了暗语,柴唤先问候公主金安,而后方将阜阳侯沈协的日常行为习惯说出来。
以往这个时辰,沈协会在后宅陪大娘子用饭,之后就会到二郎君院里探望,而现在三郎沈开明也出事后,他便又要到沈开明处坐一坐看一看。沈开明疯病难医,每每他去都要哭闹惊慌一阵,弄得里外上下人仰马翻,沈协不得不唉声叹气得把人哄了又哄。
等一圈流程走完,沈协也筋疲力尽,便回到书房看书,自打被明帝夺权之后,他心境大落,时常发一通无名之火。
他心疼家人跟着他受这无妄之灾,心里有怒火却不愿对着李大娘子发,于是一个人在书房待的时间也越来越久,甚至彻夜不宿的事也常发生。
听闻这般情况,许靖池心里大致有了底,替冷明烛安抚一番柴唤,在对方的指引下一路畅通无阻摸到侯府书房。
果不其然,半夜三更书房里面还灯火通明。
许靖池身子倒挂于书房外墙,透过窗纸隐约瞧见里面一道晦暗人影,浑身松懈无力地靠坐在书案后一把圈椅上,头微微后仰,左手摊在案上,右手时不时揉捏一下眉眼穴位。
将沈协情形尽收眼底,许靖池不由感叹: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一品军侯,如今便如风烛残年的孤家寡人,腐朽落寞。
掀开屋顶瓦片,开出个仅容他一人进出的口,许靖池从这小口进了书房内里,他手脚动作极轻,脚步落在地上半点声音也不曾发出,而那阜阳侯还闭着眼睛思忖来日翻盘的手段,完全不知要命的危险已然降临。
许靖池像一道鬼影悄无声息绕至沈协身后,一掌劈在他脑侧,将人打昏。随后将人拖起来,拿出事先准备的一段白绫打了个结,套在沈协颈上,然后把人高高托举起来保持不动。
等上将近半个时辰前后,沈协稍有醒来的迹象,许靖池仍不急不躁耐心等着,直到对方彻底清醒舞动手臂挣扎时,他才松手放开。
他这边刚一松手,沈协颈上的白绫便套了个结实,身体沉沉下坠,白绫系在梁上分毫不动,沈协手脚并用的挥动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越勒越紧,直到渐渐喘不上气,头脑一片眩晕无觉,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不再动一下。
许靖池从头到尾都无动于衷地像看戏似的,亲眼看着沈协吊死在梁上,这才从屋顶的小口原路爬上去,细心谨慎地把瓦片一块块重新摆回原位,拾了灰尘沙土薄薄盖了一层,再轻轻吹去一些,再盖一层再吹去,一直到被掀开的这一片地方与周围没什么差别,方放心大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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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冷明烛听得认真又畅快,许靖池执壶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酒液在喉口间淌过,灼烧之后又觉回甘,清了清嗓子,笑道:“其实沈侯的死,更多来说是他自己大意才让属下得手。”
冷明烛不明所以歪头望过来。
许靖池道:“他日思夜想着如何操控翻盘,想着如何安抚上下家眷,便连府上守卫松懈都全然不顾。依属下之见,沈侯一生树敌不少,这样的空子,即便属下没去钻,早晚也会有旁的人去钻。”
冷明烛问:“那依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