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雯被吕家污言秽语气地红了眼眶。
枉她还顾念往日情意,时刻想着吕清文对她的好,不愿仗着冷明烛的势力逼他太过。怎知他却如此无情无义,不仅哄骗自己跳崖,甚至说这等脏话污蔑人。
丹雯心里一时冰火两重天,一面怒火中烧恨不得撕开他那张尤善花言巧语的嘴,一面心寒如霜对天下男人失望透顶。
从前时候,她觉得那吕清文就是世间最好的男子,生的模样好,个头好,身强体健,关键还读过书有学识,与人和善温润,对她也温柔体贴,是她心里眼里最完美无瑕的男人。她曾想着嫁给他,给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替他照顾家小,叫他安心读书考取功名,来日做了大官儿带她享福。
她曾经预想过无数次婚后情形,不说相濡以沫,至少也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后来他说他娶不了她,但他喜欢她心爱她,愿意为了她挣脱家里束缚,携手做一对鬼鸳鸯。她也信了他,和他一起跳崖殉情,却不曾想,原来自始至终他都在骗她欺她。
她想不明白,他既然不喜欢不愿意,为何还要那些花心思纠缠?
最后叫她一腔真情像个天大的笑话!
现在那张一直受她倾慕仰赖的俊美容颜,也显得尤其丑陋、可憎可恨,甚至于看一眼都要作呕。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说什么呢?
向他解释自己不是那种人?还是向他说明这么多天一来大难不死的缘由?
可是有这个必要吗?他既然能说出那样伤人心的话,又岂会在乎真相,不过是给自己更添难堪罢了,到时候只会叫主人看尽笑话,越发觉得自己软弱可欺。
她打定主意不与吕家人言语纠缠,觉得没什么教训能比得过刻骨铭心的疼痛。
转身朝候在身边的两个侍卫矮身福了一礼,“求两位替奴家出手,将那个男人打残打废。”
她一张桃花面,温婉可人,吐出来的话却狠辣阴毒。
好在那两个侍卫在冷明烛手下做久了事,什么状况没见过,当即一左一右越过丹雯朝吕清文走过去。
吕清文为了得个文武双全的好名声,幼时也曾拜师学武,练就了一些功夫。是以他并未将丹雯身边的人放在眼里,一来仗着己方人多势众,二来自负功夫不弱,所以当两人过来时他仍旧镇定自若,甚至撩起衣摆塞进腰带里,打算与他二人交手过两招,在家人面前涨涨威风。
再瞧他身后一众家小,个个扬着脸抬着下巴,一副神气骄傲之色,甚至穿着小花衣的幼童拍手叫好,要小叔父把坏人打跑。
丹雯目光落在幼童身上,不免苦涩。那幼童乃是吕清文大哥家的儿子,她也曾哄过抱过,给过他糖果吃,可是当发生事情的时候,自己仍旧是他口中的坏人,是应该被打跑的坏人。
她彻底失望死心,站在众人面前,眼睁睁看着吕清文不到两招被人打到,吕家众人见势不好,纷纷拿着棍棒武器冲上来,朝着俩侍卫乱挥乱舞。
他们不会一招一式,每一下都是胡乱打出来的,但他们面对的却是精心调·教过的高手,不出手则已,出手则必杀,教训吕清文怕是他们接手过最简单的任务了。
二人身形连动都未动,那些棍棒扁担却不知为何在落到他二人身上之际调转方向朝吕清文砸下去了,一时间暴雨般的棍棒一下比一下实诚地落在身上,直打得吕清文蜷在地上双手抱头了哭天喊地一声声喊着“救命,住手!”
有心思灵活的跑上来跪在丹雯面前,“阿雯求求你,求求你叫他们停手吧,再打下去二郎就要死了……”
丹雯唇角噙着冰冷的笑容,居高临下打量跪地求情的妇人。
这是吕清文的大嫂,平时也算得上温婉贤惠,和丹雯向来温言细语地说话,但是方才吕清文大放厥词的时候,她也认同了。
丹雯侧过身避开妇人的抓扯,冷眼看着吕家老小乱作一团,“好嫂嫂,清文哥皮糙肉厚打不死的,您看他现在多开心?”
人群包围的吕清文则衣衫破烂鼻青脸肿,似乎打得狠了,他只能死死护住自己的头,连救命求饶的声音都糊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
丹雯心情舒畅地笑了笑。
那笑容含着几分诡异,至少在她这张柔弱娇怜的面容上显得格格不入。
她扭头朝着冷明烛的方向望了一眼,对方纱帷撩起露出一张兴趣盎然的笑脸。
丹雯长舒口气,心里大石落地。
冷明烛远远瞧着,脸上笑意渐浓,“看起来柔柔弱弱,倒是个痛快的,合我心意。”
许靖池哼笑道:“挺好一小娘子,经姐姐之手调·教后,怕是要野心勃勃了。”
“什么叫好?”冷明烛微微眯眼,语气冷了三分,“像她之前那般任人欺任人骗就是好?还是说困在宅院里相夫教子算好?”
许靖池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原本与世无争,以后怕是会……”
“你从哪里看出与世无争的?”冷明烛打断他,“无父无母的孤女,活着都是件难事,还想要她争什么?和负心人纠缠就已经是在为自己抗争了。难道在你眼里,孤苦伶仃的小娘子就该草草嫁人郁郁一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真不是!”眼见冷明烛面色不虞,这股无名之火叫许靖池慌了神,“我没说她应该草草嫁人,我是觉得她可能会生出别的心思来。”
他知她一向不喜世人看轻女子,素来与她同仇敌忾,却不曾想到会因为担心丹雯滋生野心而触怒与她。
但接下来无论他怎么解释,冷明烛都偏过头去充耳不闻,显然是铁了心不打算理会他。
他急得生了一头的汗,就差跪在软轿前头祈求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