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日便过了,颜沅答应了苏慕曦要赴孙家的宴,她选了身月白淡青色云天水漾的百褶罗裙,青丝简单挽起,配上羊脂玉茉莉小簪更显素雅。
青黛点头只叹不错,看起来就很安分听话,很不娘子,思绪一转又想起,“娘子,可要戴上那对珍珠耳珰?”
颜沅应下,如今一提珍珠耳珰,有些尴尬的回忆不自觉就被扯了出来,但那毕竟是她最喜欢的一对。
可两人一同在妆奁里寻了好久,却也只找到了一只。
“娘子,这耳珰算是凑不齐了,孤零零的,可要把这只扔掉?”
“算了,”颜沅带上了旁的点珠耳坠,目光掠过孤零零的耳珰,难免有几分可惜,“留着吧,万一哪日还能见到另一只呢?”
全都收拾完,她便出门去寻表姐妹们一起。
两位夫人加上儿媳公孙娴坐在了一处,让四个没嫁人的小娘子坐在一个马车上。
颜沅上马车时,苏慕曦和苏婉云已经在车上等着了,小娘子今日都打扮得都很精致,苏慕曦一身藕荷色的衣裙,衔珠的步摇轻晃,整个人若初秋的桃。
苏婉云依旧低调,一身青碧色散花裙,连首饰都是小巧不显眼的,却带着世家女的和婉庄重。
颜沅已与这对姐妹关系熟了些,便简单闲聊几句,一同等着苏含霏来。
过了会儿,苏含霏袅袅而来,穿了件米黄君子兰的绸缎罗裙,外面搭了个银白底子水红领子对襟妆花褙子,举手投足间端得都是矜持气度。
苏慕曦掀起帘子,招呼着,“大姐姐,这里。”
苏含霏见了,绣鞋原本的方向顿了顿,她向着颜沅几人微笑了下,“几位妹妹安,我还有些事,就与母亲,婶母还有大嫂同坐前面了。”
颜沅,苏慕曦齐齐点头。苏慕曦的脸色却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赌气般将帘子放了,等苏慕曦走远后,吃味道:“做什么都是这般!苏家的女儿,偏偏就显她一个不同。”
“姐姐——”苏婉云闻言连忙去拉她的手,这样的话怎可乱说。颜沅也很是尴尬,今日才知这姐妹三人也不是和和睦睦。
苏含霏作为绥都内贵女的典范,自然也是国公府最出众的女儿,父母都是嫡子嫡女,家世好过三房。就连之前上门来提亲的人也比三房这两个女儿多,最后陈槿精挑细选才定下了世家孙氏的长子。
嫁过去便是安稳一生,当家主母的命。
虽都是一等一的贵女,但家中有这样出色的姐姐,也衬得三房两个姐妹略微有些灰头土脸。
宋淑慎挑了又挑,也没能给两个女儿定下和苏含霏一般好的亲事,心头堵着一口气,都是二房挑剩下的,倒不如再等等。
如今颜沅来了,苏慕曦自然把她当做自己的同盟,毕竟颜沅的出身仔细算起来比她还差得多,于是一路上,即使苏婉云在一旁圆着,颜沅也听了不少堂姐妹间的摩擦。
虽然都是些女儿家的小事,但一桩桩下来,倒叫苏慕曦心中不大舒服,想起一件事便要细细说道一遍。颜沅家中只有位兄长,从未见过这样姐妹间的事儿,虽未回应,但她听得认真。这般下来,苏慕曦越说越起劲儿。
窃窃私语时,时间总是过得异常快,很快便到了孙府门前。
门口候着的丫鬟自是能认清贵女们的脸,见国公府的娘子们到了,便笑脸迎上,带着几位娘子朝后边的女宴上去了。
三位夫人自是要去夫人们的地界的,妇人和小丫头们终究还是玩不到一块去的,苏含霏便又和三人走在一处了。
孙家底蕴很是深厚,先祖起家于南边,后举家移居于绥都,因此孙家的府邸颇有些园林味,各处建筑都甚为精巧,独运匠心,倒让颜沅有几分熟悉感。
小丫鬟带着几人过正厅,从幽处而行,便见楼亭水榭,池旁烟柳微抚,贵女们大抵分成两拨。一众人在池间水亭上围坐谈笑,亭子四周扯着轻纱,随风而动,散来阵阵女儿香。
另一堆贵女在屋里,虽也有说话声,但看起来没有外面打得热络。
走在最前面的苏含霏稍停了几瞬,等颜沅走上来,才对着她小声说:“今日女眷里来了贵人,三公主出了宫。”她想到什么,音量又轻了些,“三公主打小被养在柔妃娘娘膝下,两人如亲母女般。”
颜沅小声道了谢,明白了苏含霏的意思,这话潜意思便是交代她要与三公主打好关系了,三公主算是她姑母养大的孩子,若是强扯,两人也算是个表亲。
那水榭里远远便迎出来一位紫衣娘子,看起来年岁稍长,眉目满是豁达之意,首先拉过前边苏含霏的手,语气激动,“含霏妹妹可算来了,潇儿可等了妹妹许久。”
这便是孙家的大娘子孙潇潇了,今日孙家的宴,大多是她操持准备的,大户人家的女儿在闺中总要练习这些的,以便嫁人后料理府中中馈。
一旁的苏慕曦打趣道:“哟,还叫妹妹呢,用不了多久,便要叫嫂子了。”
说罢,几人皆掩唇而笑。苏含霏要嫁的便是孙潇潇的长兄,纵使苏含霏端庄得很,可小娘子难免脸皮薄些,被旁人提起婚事,面上也浮起薄红。
从几人谈笑的语气,颜沅便晓得孙潇潇与苏氏姐妹相处得都不错。这倒是常理,孙家要是不好相处的话,陈槿也不会将女儿嫁进来。
孙潇潇与苏含霏是至交好友,两人待人皆周到,此刻眸光一扫,便停在了后面的柔弱的小娘子身上。
她目光一惊,随后轻笑道:“这便是沅娘子吧,前些日子听含霏说了,今日一见果然好看,像柔妃娘娘那般,带着南边的灵气呢。”
颜沅便上前,与孙潇潇问了个礼,几人又寒暄几句,便一同向着水榭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