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今日可又来了位新妹妹。”孙潇潇笑着掀开纱帘,对着里面正在谈笑的众人介绍着。
颜沅联袂一礼,“给各位姐姐问好了。”
“呵——”一声冷嗤响起,众贵女脸上刚挤出的笑容顿时滞住,连呼吸都轻了几分,苏家三个女儿们虽不明所以,但面上全都不大好看。
颜沅弯腰的动作还未起身,便先抬头,见一众珠翠环绕,衣着华丽的贵女中,被众人围着的那位格外突出。
她依旧是一袭红金色长裙,长长的裙摆逶迤在地上,发髻也是繁琐异常,其间绕着金丝,盛气凌人,格外夺目。
此刻,她嘴角轻扯,目光无礼地在颜沅身上扫着,吐出几个讥讽的字来,“这便是与青楼之人厮混的颜娘子啊,倒是……让本公主涨了见识。”
全场皆惊,颜沅站直了身,向上座熟悉的面容望去。
冤家路窄——三公主就是昨日街上傲慢的红衣少女。
颜沅抿了抿嘴唇,心知今天这事没法善了了。三公主嚣张跋扈之名她也曾听闻,柔妃在宫中受宠,刚入宫便抚养了尚在襁褓中,生母早逝的三公主。因着柔妃的关系,三公主也备受皇帝喜爱。
虽说很多贵女都自视甚高,不喜三公主目中无人的性子,可君臣之别在此,纵使出身世家,可公主便是君,大家惹不起躲得起,表面奉承着便好。
场面霎时变得尴尬且难堪,怜悯或是同情的目光齐齐望向颜沅,她脊背绷直,在众人的注视下,直直对上了三公主姬若繁的眼神。
她微微俯身向前了一个礼,然后轻声细语道:“相识,不等于厮混的,殿下。”
姬若繁被气得笑了出来,原本艳丽的小脸因嚣张的笑意而变得玩味。
颜沅一走进亭子,她便认出这是昨日那个多管闲事的女子,身边的宫女也提醒了她这是母妃的外甥女。
那日,皇兄派来的暗卫看管着她,为了不在民间引起大的乱子,她便忍气吞声,算了。今日,原本估计颜沅与母妃的联系,她不想过多为难,可颜沅竟敢说教于她。
颜沅来绥都这么久……连她都有所耳闻,自己的母妃却没召她进宫,想来这门亲也是不得母妃看中的。
那今日就不必再留什么脸面了,也要让她知道,这是皇权之上的绥都,而不是偏僻小城的江阜。
“前日,本公主还以为是什么江湖上行侠仗义的侠女,没想到……竟是颜娘子,想来颜娘子初到绥都,许多礼节都还不懂。”
姬若繁懒洋洋地拾起面前托盘上的一块新栗粉糕,慢慢地咬了一口,随后细细品着,点了点头,似是对糕点的味道表示赞许,“ 嬷嬷,教教她罢。”
她身后站着的一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立即应是,随后来到颜沅面前,厉声喝道:“跪下!”
“我何错之有?”颜沅并无动作。
嬷嬷正色而站,出身宫中自带傲气,她肃声道:“以下犯上,冒犯公主之尊,公主开恩,你便在此跪上半个时辰便。”语气仿若这是对颜沅天大的恩赐。
众人噤若寒蝉,心知这位新到的颜小娘子是倒了大霉,从前便与三公主生了过节。
苏慕曦身体向前,刚想走出去,便被拦住了。拦住她的,不是离她最近的苏婉云,反倒是与她一直比较别扭的苏含霏。
苏含霏对苏慕曦摇摇头,示意此时不可上前。苏慕曦嘴唇翕动,面色纠结,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恢复了原来的站姿。苏婉云头垂得低低的,双手却攥紧了衣袖。
孙潇潇见此场面,心中埋怨这位三公主过于傲慢嚣张,世家女她不敢明面上针对,便挑颜沅这个软柿子捏,竟连柔妃娘娘那的关系都不顾了。
今日的宴席是她负责的,可不能生出什么乱子来。她给身侧的小丫鬟使了个颜色,那小丫鬟点点头,趁着没人注意,一溜烟儿向着正堂那处跑去了。
颜沅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纵出身商户,可在江阜时民风和乐,她并未直接触碰到如此皇权。
正当场面僵住之时,清越女声自远处传来。
“三公主殿下安,这位妹妹看起来柔弱得很,罚跪是不是有些为难了。”
颜沅侧头望去,见一位娃娃脸的小娘子在水榭进口处,向着姬若繁行了一礼。
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嘴角始终挂着笑意,脸颊上的梨涡看起来十分明显,一袭淡黄色的衣裙,整个人若邻家小妹妹般纯良。
说出这样的话,也并不带着冒犯之意,反倒像是真诚的提议。
姬若繁的目光在门口的小娘子身上一扫而过,语气还是那般漫不经心,丝毫没将来者放在眼中,嘲讽道:“是宋娘子啊,果真是商户女,倒与昨日颜娘子的想法一致呢。”
这番话丝毫不留情面,纵使好脾气如宋挽凝都脸色微变。
其他贵女都在心中感叹,这三公主在宫中果真被养得骄纵异常啊。
宋挽凝是京中富商宋氏之女,此宋氏虽为商家,可确是绥都首富,如今的家主是宋挽凝的兄长宋清酌,宋清酌年纪虽轻,却进退有度,与人为善。
世家虽傲气,可谁能与金银过不去,所以宋氏在京中的地位不低,更得圣上设皇商之位,风头倒比落魄的世家宋氏更足些。
“公主殿下一口一个商户女,又不知,将柔妃娘娘置于何地?”
全场皆惊,心中认为这个颜氏女的胆子是不是过大了些,这可是公主,她竟然搬出柔妃娘娘来压。
姬若繁站起身来,艳红的蔻丹指向颜沅,“你竟敢!”
颜沅垂眸,不再应答,纵使公主的身份惹不得,可今日若是退了丝毫,整个颜家的脸面都丢了,到时候兄长入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