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旧账
在床上坐着的融玥,挺直了腰背,双手放在膝上,头上的盖头让她只能看到一双黑靴。
这个距离,说明这靴子的主人此时就站在她边上,呼吸有些急促,不可否认,她有些紧张了。
她与谢景延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是在公开场合,谢景延表现的太过正常了。此时,在这烛光摇曳的红帐之下,融玥突然不那么笃信他不会把她怎么样了。
谢景延看着面前端坐的人儿,思考了片刻,抬手掀了那盖头。
与平日不施粉黛的样子不同,此时的融玥身着凤冠霞帔,瓷玉般的脸上多了红妆点缀,即便那脸看上去仍是冰冰的,却因她周身浓烈的红色多了几分妩媚。
二人相顾无言。
平王爷自然不知接下来的流程,那些被他遣散的嬷嬷自然再不敢靠近这新房半步。
谢景延看到了融玥身旁的纸袋,猜到是都敏偷偷送来的。都敏被那群嬷嬷带回前厅,送了他几个大白眼。他领略到那眼神里的埋怨,所以他过来了。
只是有些莫名的尴尬。
谢景延在桌边坐下,看着桌上的酒杯,抬眼看了融玥一眼。
融玥心领神会,起身来到了桌边,斟了两杯酒,拾起一杯递给了谢景延。
“王爷,请。”
宫里的嬷嬷在她的郡主府耗了一整日,除了教她规矩礼仪,还教了她身为王妃应尽的职责。
在伺候谢景延这一条上,嬷嬷说:与王爷有关的事,她需事事亲为。
那些嬷嬷在不经意间暗示融玥,这是太后的意思。她只需要稍加思考,也就明白太后对她的要求很简单:她要事无巨细的照顾好她的长孙。
谢景延看融玥这般主动,有些诧异,迟疑了一下才接起酒杯。
融玥瞬时红了脸,她以为谢景延急急来到这新房,为的是早早饮了这合卺酒,早早洞房,不是吗?
谢景延看出了融玥的窘态,一时无言,酒杯已在手,便绕过了融玥的胳膊,饮了这象征着合欢的酒。
谢景延的余光扫到融玥饮酒的姿态,她那闭着双眼一饮而尽的模样,很是决绝,很是隐忍,丝毫不见新妇该有的柔情与期待。
她这是在怕他?
谢景延冷脸喝了这酒,莫名有些不悦。
今日一早,他便身着礼服到皇太后、皇帝、皇后前行三跪九叩礼。回府之后又带众人在王府张幕结彩,布置宴会所需。忙完后也便到了吉时,马不停蹄携銮仪卫众人,带着红缎围的八抬彩轿去接新妇。
这一整日他基本上没有坐下,他那条伤退在席间就开始隐隐作痛。其实,他原可以什么都不做的。
看到融玥这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那腿上的痛感似乎加剧了。
“白柯,将食盒拿进来。”谢景延唤了白柯。
白柯一进来便发现谢景延状态不对,他头上汗珠绵密,脸色不太好看,在烛光的照耀下。
更显苍白。
白柯对这样的谢景延再熟悉不过,他同情的看了融玥一眼。今夜是谢景延的大婚之夜,断没有他留下伺候的道理。
放下食盒,白柯又不放心的看了谢景延一眼,对上谢景延警告的眼神,只好退了出去。
“滚远一点。”
“是。”
白柯示意铃儿跟他一起滚远点。
“吃吧。”
谢景延是真饿了,他为了早点结束宴席,敬酒时一桌接着一桌,基本没有吃东西。
融玥听话的拿起筷子,方才似乎又感受到了谢景延的怒火。只是这次,她不知道原因。
二人安静的吃着,身边没有其他人,融玥也不客气,吃的很自在。她本想给谢景延夹菜,但想到他似乎不高兴,就没轻举妄动。
菜很合她的口味,味道有些熟悉。在吃的方面,她不如都敏讲究,分不出个所以然。
“好吃吗?”谢景延问道。
这让融玥想起二人第一次见面,谢景延那句“喜欢吗?”,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吃。”
谢景延闻言,面色稍有松弛,只是腿伤的阵痛让他眉头不自觉的紧蹙起来。
“王爷不喜欢这些菜?”融玥见状问道。
“我?”谢景延顿了顿,看着融玥,颇为认真的答道:“我不是有口饭,能吃饱就行吗?”
话一说完,二人不约而同轻笑了一下。
这是翻旧账了啊。
谢景延这笑竟有些轻盈,让融玥的紧张少了几分,注意到了他额头的汗珠。
“你,王爷要是热,把外衫脱了吧。”融玥改口的速到快到谢景延没有反应过来。
“好。”
谢景延起身走到屏风后面,融玥突然想到了什么,跟着走到他身旁,本是想服侍他更衣,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头冠太高够不到,喜服外衣又颇为繁复,需得站到他正前方,手绕到他侧身,才能解开那些盘扣,实在过于暧昧。看到他腰间那些配饰,融玥眼神一亮,应该不用太费力便可以取下,也不用离他太近。
这么打量一番,融玥觉得谢景延的身量当真是优秀,腰窄肩宽腿长,真是一副上好的皮囊。她想起了铃儿的赞扬,心下也不由认同,的确是相当好看的一个人,只是面色差了点。
谢景延看她思索的模样觉得好笑,不知她跟过来作何。看融玥一番思索之下最后将手伸向了他的腰间,才明白她是想帮他除去腰间的配饰。
融玥的手即将触及他腰间,谢景延淡淡说道:“不用,你接着吃吧。”
融玥咻的收回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