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的冬天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南方城市,总是又冷又干,更别提是在冬天的凌晨。
禾语刚从便利店出来便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扭头果然不远处的石钟锦正对着她疯狂招手,旁边站着一堆同事,“语妹这里!”
今天是禾语过了一个月试用期,正式加入加入“千檬”的第一天,部门约好了下班团建庆祝,因为加班,恰逢明天又是周末,聚会结束时已经是凌晨。
凌晨两点半的闹市区,又刚好地处酒吧一条街,依然人流涌动。
石钟锦,女,二十四岁,青城土著,性子火辣自来熟,最大的爱好是研究如何让自己变得更美,自认称号“男友狗”。也正是凭着她这股自来熟的性子才能在禾语刚来的时候就和她迅速熟络。
没犹豫,禾语小跑着跟上了“大部队”,巴掌大未施粉黛的鹅蛋脸上泛着点点红晕。
“可以走啦~”
石钟锦笑靥如花:“我男朋友来接我,等会让他顺道送你回去。”边说边挽上了禾语的胳膊。
“那我们先走咯,你们到家都在群里报个平安......”
“拜~”
一群人吵吵嚷嚷分别,禾语任由醉得半梦半醒的石钟锦挽着她,静静地站在路口和她一起等她对象。说起来认识也有一个月了,石钟锦的这位男朋友,她还没见过。正发着呆,一辆黑色的SUV缓缓向他们驶来,身旁的女人难掩兴奋。
“语宝我对象来了!”
禾语浅笑着安抚:“嗯,你对象来了,我看见啦,慢点儿……”
“honey~”
“宝我来了。”
说话间车上的人已经走到面前,把石钟锦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好,我是钟钟的男朋友宋子寒,你应该就是她说的新同事禾语吧?谢谢你照顾钟钟,我们先送你回去吧,钟钟微信里跟我说过了。”
禾语微微颔首:“你好,我是禾语,我住临江苑,麻烦了。”
“先上车吧。”
帮着宋子寒把石钟锦弄上车后禾语也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淼淼——”
车子很快启动。
“诶~”
禾语有些讶异,扭头看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宋子寒和石钟锦异口同声:“怎么了吗?”
“没什么,刚好像听到有人叫我,应该是我听错了吧。”
她不死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悻悻地开口。
“淼淼”是禾语的小名,小学时候李玉雯和外婆不知道从哪听说,某某镇里有个盲人老太太,算命超准,李玉雯当即便跟着她的亲姐和亲妈风尘仆仆地去了,回来之后就跟禾善成说禾语五行缺水,建议禾善成给她改个名,图省事,说直接改成禾淼算了。后来又因为公安局那边走程序太麻烦,便也作罢,从那以后只把“淼淼”二字当成禾语的小名叫。事实上除却身边亲近的人,没有人知道这是她的小名。
禾语安静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从人烟稀少到华灯初上又到空无一人,路过夜市时传来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才发觉即使已经是凌晨三点,这座城市的烟火气也还是很足,看得出来,青城这些年发展很好。身旁的石钟锦迷迷糊糊,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一路无言。
下车前禾语浅笑着对宋子寒说:“我到了,谢谢你们送我回来,有空可以和钟钟一起出来吃饭。”
“好,那我们先走了。”
临江苑的两居室是禾语高考那年,禾善成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思考了很久,最终选了要一个房子,理由是想要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自那时起,她有了一本新的户口本,上面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个人。
初二那年禾善成和李玉雯的婚姻在她这个亲生女儿的歇斯底里的要求下宣告彻底结束,李玉雯走得不带一丝留恋,禾语选择了跟着父亲生活。离婚之后没多久双方都各自组建了家庭,各自有了新的小孩,只有她禾语,从始至终都是多余的那一个,不管是他们离婚的时候,亦或是他们没离婚的时候。
好在也是个高端小区,她也从不怕走夜路,怕的是一个人坐电梯,于禾语而言夜路没什么好怕的,她甚至可以凌晨三点多在奶奶家的小镇上悠闲地散步,更何况现在是在路灯依旧闪亮的小区里。只是这寒风着实让人有些顶不住,禾语默默紧了紧脖子上的红围巾,加快步伐往家的方向走去,出电梯后飞速地打开家门按开灯才舒了口气。
客厅的小时钟显示已经是凌晨三点半,禾语洗漱完换了睡衣就躺倒在了床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基于本身就是个敏感皮,往年每年三月份她都必迎来烂脸过敏季,于是慢慢她不再化妆,甚至连护肤都懒得搞,没想到的是皮肤状态反而好了起来,禾语把这归结为“万物皆贱”。
她刷着微博,不知怎的又回想起刚刚在“霓虹1919”酒吧街路口看到的身影。
如果她没听错没看错的话。
应该就是陈炘昱吧。
是他。
她不会看错,也不会听错。
这一晚禾语睡得很不安生,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回到了2012年的夏天。
禾语第一次见陈炘昱时刚上高二,她刚从西林一中转学来青城中学,过完十八岁生日不久的她剪了当下最流行的初恋发型——及颈短发,没有刘海,一张素面朝天却白嫩得发亮的鹅蛋脸有些婴儿肥,樱唇琼鼻,最亮眼的还是那双偏长的单眼皮下垂眼,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特别有亲和力,像一只慵懒的小熊。事实上禾语从来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第一眼让人惊艳型的美女,而是非常典型的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