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水泥台阶上，长着好几片墨绿色的苔藓，想来最近的降水果真比往年丰沛哩。在支楞的直角位置，剥落的建筑残渣零星散落，让人不经意察觉到了脆弱的微小力量。
居酒屋内，大岛厚佐把公文包放进酒桌下方的竹篓。
店员移动身子，凑过来询问“客人，您想吃点儿什么？”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转移了大岛厚佐浏览菜单的注意力。
“老师，您怎么不回家呢？”
“嗯，你还没走？”
“家里没有准备饭菜吗？”
“老师看到你走了呀。”
“本来是想去车站，但肚子饿了，就想吃点儿东西。刚才您出学校，我就看到您了，想着请老师一起吃饭，可是看您去了柏青哥店。”
“呵呵，是吗。让学生看到老师打弹珠，可真尴尬呢。”
“老师您吃什么？我的已经点好了，再来一听桃子味的可尔必思。”
“喝酒啊？你到了喝酒的年龄吗？”
“老师要看我的证件吗？法定喝酒年龄在平成二十九年就改到十八岁了。”
“真的假的？你不要唬老师哦。”
“出了学校老师您就不要再扮老师啦！”
“是啊，是啊，老师没权力管你呢。毕竟是成人补习学校，也不算什么正儿八经的老师哩，你就当是作为朋友的一个友善提醒。”
“可尔必思是饮料啦，而且我就喝一点点，放心吧！稍稍喝点儿酒，好像全世界都在冲你笑，美妙极了。”说着凌波瞳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喝醉了，还说没多喝呢。”
“没有，真的没有喝醉。骗人的是小狗，汪汪！”
凌波瞳像是一阵温煦的风，完全没有摆出一副不可近的架子，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四周嘈杂的声音很舒服，小酒馆的氛围明媚开朗。
“老师，您去过巴黎吗？”
“不不，应该说，你去过巴黎吗？”凌波瞳立刻改口重说道。
“没有呢，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去法国了。我喜欢这里的生活，已经习惯了。”
“去旅游呢？到处看看不好吗。人生就该周游列国呀，等到老了想去都去不了。”
“是吧，曾经老师也想留在坂京工作，那是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但最终还是舍不得三岛呢。说起来，你怎么跑到三岛了呢，听你的口音是东京的，老家是三岛的吗？”
“谁又说‘老师’了，罚你喝酒！”
“好，好，老……我喝啤酒，干杯。”
“有机会再和您讲，说来话长。总之我一定要去法国，请帮助我顺利拿到录取通知书！非常感谢您。”凌波瞳呷了一口酒，然后从座椅上起身，站直向大岛厚佐鞠躬致意，搞得大岛厚佐很尴尬。
“说起来你为什么想去巴黎呢？”
“学时装呀，巴黎有世界上最好的时装院校。我不想做三宅一生、山本耀司那样的设计师，我准备做纯粹的艺术性时装作品。到时候我的名气说不定比高田贤三还要大，老师您就成名啦！”
“希望你能早日兑现理想。我们干杯，预先庆祝一下你的成就。”
说话间，啤酒与可尔必思碰撞在一起，粘稠的酒液送入他们的喉咙。比起星野真由美，凌波瞳又矮又胖，五官马马虎虎，但是她很爱笑，一点儿都不吝惜自己的能量，姑且算得上可爱。瞳孔圆得像铜铃，睫毛长长的，让人容易忽视她鼻子与嘴巴的外貌缺陷。
“想什么呢，忘记我了吗？”
“我走神啦，实在抱歉。我自罚一杯。”
“自己喝多没有意思，来，我们一起。”
“对了，我和妈妈电话讲好了。她同意聘请您做我的补习老师。不过她想先见见您，往返东京的车费由她负责，您坐新干线，我到车站接您。”
“啊？还要我跑一趟东京吗？”
“妈妈想把把关，她总是担心我遇到坏人，当然不是说您是坏人啦。我家就在世田谷。”
“好吧，这么说的确是呢。作为你的补习私教，应该见见你的家长，沟通沟通学业也好。”
“说定了哦？”
“嗯，期待凌波瞳早日出现在报纸上。”
“借您吉言。周末见，我要回东京了。”
凌波瞳笑嘻嘻地走出居酒屋，剩下了半瓶桃味酒精汽水。大岛厚佐倒了一点儿尝了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