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室的墙足足有三掌厚,说听不见,就是听不见。
听不见施安说话,也听不见孟昭延说话。
有一股电流,自尾椎攀缘而上,经过最柔软的颈骨,最后在头皮炸开。
程曼尔靠在墙后,头皮发麻。
她刚警告完自己不准说任何过界的话做过界的事,产生过界的情绪……
下一秒就打脸了。
严格意义说,是孟昭延说了过界的话做了过界的事,引她产生过界的情绪。
他喊她尔尔。
程曼尔回到工作台前,翻开那本面壁了一下午的《最好的告别》。
看不进去。
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她又将书倒扣在台面,惊到了在一旁发呆的康树明。
他下意识:“程小姐,你……”
“你怎么知道我姓程?”程曼尔冷冷掀眼,察觉自己情绪过激,没照顾到康树明悲伤过度的情绪。
旋即道歉:“对不起,我语气太重了。”
程曼尔对家长们自我介绍时,大都只说“叫我曼曼就好”,哪怕是来这里兼职的大学生,她也没刻意说过自己的姓,多是唤她“曼曼姐”。
原本她不会这么敏感的。
康树明自知露馅,坦诚言:“程小姐,我以前给您送过蛋糕、衣服、书……都是我送的。”
程曼尔恍然。
那时,她不想和孟昭延身边的人接触太多,他想给什么,或者她在他屋子里落下什么,都只让人放在保卫室。
“孟先生每次都让我确保您拿到东西后再走,您不认识我,所以不知道。”
“辛苦你了。”
程曼尔憋了半晌,憋出这么一句。
孟昭延知道她爱甜食,常遣人来给她送蛋糕、点心,有时候撞着她上课时间,有时候她负气不想拿,就一直晾在保卫室。
当然,最后还是会去拿的。
程曼尔不用想,都知道康树明一定会等到她出现的时候。他身边的人都这样,纪律严明,无条件以他的话为准则。
逐渐的,程曼尔鬼迷心窍,翻出手机开始查和孟昭延有关的信息。
这些年她刻意不去关注这方面信息,但其实,生活中根本避不开。
一个自欧洲发家的金融集团,他们在全球经营着多家金融机构和银行,旗下分集团横跨地产、矿业、能源、医疗等多个领域。
三十年前,星寰集团先于港城立足,向大陆递交投名状,入主内地医药版块,再逐渐扩张到空运、轻工等行业。
生活中处处是这个庞大集团的影子,她知道的,不知道的。
最无法忽视的,还是位于宁城CBD,那栋高达两百米的地标性建筑,她去过顶层,看过宁城夜夜笙歌的风景。
后来逐渐脱敏,也无所谓了。
十二小时前,外媒报道,这位顶豪之子还在智利参加新能源峰会。
十二小时后,在这里。
夜色降临,门外风声枭枭,如鬼魅呜咽,吹来些许细雨,滴落在玻璃门窗上。
半小时过去,施安出来了,但只有他出来了。
见他两手空空,程曼尔也没问,拿起挂在门架上的伞催促他:“你快回宿舍吧,再晚雨下大了,很危险的。”
“小曼,我想睡在这。”施安没接她的伞,神色不复往日开朗,“要下大雨了。”
其实施安借宿在这里的次数也不多,程曼尔喜欢清静,一向是能赶走就赶走,但外面雷声轰鸣,她也确实不放心。
“那——”
“我送你吧。”康树明收起手机,站起来,“宁大很近,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程曼尔有些意外,但也没推辞:“那麻烦你了,施安,快回学校吧,明天雨也大,你别过来了。”
施安愁眉苦脸的,“那你哥他们又来闹事怎么办?”
“他们能顶着台风过来,我也佩服,快走吧,再晚就下暴雨了。”程曼尔又拿了一把伞,分别塞到两人手里,推着施安出门,“路上小心啊,到宿舍给我发个信息,麻烦你了。”
一室清静,她回到告别室门前,犹豫着敲了两下门。
“请进。”
程曼尔推门,探了半张脸进来,视线垂落,直直看着地板,“七崽家长,马上要来台风了。”
平时,她是绝对不会催促的,在里面待得最久的,是一条金牧的家长,足足待了十个小时。
可如今情况特殊,康树明来回路程二十分钟上下,踩着点从这离开,估摸着也能安全到他在宁城的房子。
至于七崽,可以遵循孟昭延意思,不管先放在冰柜,还是由她火化,都可以。
“抱歉,再给我点时间。”
闻言,程曼尔抬眸,猝不及防闯进他视线中,又似被烫到了一样迅速错开。
“我不是要催你,但……”她语言组织的能力当场宕机,“您、您节哀。”
语落,程曼尔掩门,额头抵在门扉上,台风降临前的闷热窒息似蔓延至室内,她不停深呼吸,还是有一团乌云堵在气口。
她看见了,他眼眶是红的。
程曼尔坐回沙发上,算着时间。
十分钟后,施安发来消息:
「我到宿舍了,别忘了用布盖好后院的花」
「骗你的,我已经弄好了,别着急忙慌跑出去淋雨」
往后院跑到一半的程曼尔停下脚步。
施安:「这台风要刮几天啊?」
「其实学校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