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从没这么孤独过,她不知所措,彷徨且迷茫。所谓生死离别,她也从没有像这几日,体会得这么透彻。
夜来静寂,她纯真的面庞和长长的睫羽上沾满了晶莹的泪珠,眉间凝着痛苦和难过,低低抽泣着。
待她微微平静些,才慢慢坐直了身体。幕昀的腰带上绣着青色花纹,那花纹十分特别,似乎并不常见。眼前有些模糊,她看得恍惚,片刻后就松开手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这些眼泪好像止也止不住。”
天人永隔的痛楚,幕昀深有体会,会害怕,会迷茫,会痛苦,这些滋味他都尝过。只是人生还很长,这漫漫长路总要走下去。他薄唇轻启道:“如果圣上还在,他也一定希望公主是开心快乐,只是公主和贵妃娘娘还是想想眼下?”
宋如宁怔住,只举目望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幕昀沉声道:“圣上离开得突然,朝堂上争吵得厉害,圣上之前动了废立太子的念头,眼下众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宋如宁默然,荣皇后和他们结怨已久,且不说太子适不适合做天子,要真是太子殿下继承了大统,她和温贵妃还有三哥,后果将不堪设想。
幕昀朝后退一步,和她拉开了些距离道:“公主知不知道,皇上生前写了诏书。”
宋如宁眼眶微沉,凝眉道:“诏书?什么诏书?”
幕昀眉目微挑,只瞧着她的神色道:“圣上生前曾召微臣入宫,要微臣全力督办太子的案子,还提到了废太子的诏书,要改册立三皇子为储君。”
宋如宁惊得一身冷汗,皇上生前打算废立太子,她倒是亲耳听过,却不知道父皇已经拟好了诏书。她抬起头,直视着他锐利的眉眼道:“那诏书现在哪里?”
幕昀闻言,缓缓道:“微臣不知。”
宋如宁垂下眼眸,想了想道:“此事兹事体大,万不可声张,这些日子行事小心谨慎些。”
待幕昀走后,她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镂空窗户往外看,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身上有点凉飕飕的。
纯枝端着碗安神汤进来,小心道:“公主,安神汤好了。”这几日九公主伤心难过,还生了病,如今连话也不愿说,对她更是淡淡的。
宋如宁扫了一眼铜镜,她放下梳子,眼底有寒光闪过,面容上带着怒气,直接一巴掌甩过去,“啪”的一声火辣辣的掌印落在纯枝的脸上。
她一个不稳,踉跄后退几步差点跌倒,安神汤一股脑全倒在了身上,玉碗也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来不及收拾,惶恐地跪在地上道:“公主,奴婢做错什么了?”
宋如宁紧握着手心,胸口起伏不定,恼怒道:“吃里爬外的东西,你到底是受谁的指使来害我?”
纯枝浑身一惊,登时趴在地上道:“奴婢没有,奴婢对公主从来没有二心啊。”
宋如宁厉声道:“还说没有,我嗓子这般,那安神汤难道不是你吩咐人送来的?”
纯枝不知所措道:“安神汤?”
宋如宁瞪着她道:“到底是谁指使你给我下药?还不快说。”
她浑身僵硬,惊恐万分道:“公主是说这安神汤被下药了?”
宋如宁只沉声不语。
纯枝跪着往前爬了两步,扯着她的裙摆道:“奴婢指天发誓,奴婢对九公主赤胆忠心,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公主的事,奴婢怎么敢给公主下毒啊。”
宋如宁怒道:“还在狡辩,那日你跟我去了凤辞宫,回来我的嗓子就这般了,不是你还有谁?”
她泪眼婆娑,眉头紧皱道:“真的不是奴婢,奴婢发誓。奴婢自小和公主一起长大,公主对奴婢亦如亲姐妹一般,奴婢怎么会做伤害公主的事?前些日子奴婢就跟公主提过,咱们宫里多了些人,会不会里面混入了奸细?”
宋如宁眼睛微闪,是啊。仿佛自纯枝受伤后,她身边的确多了不少人。有内务府指派的,还有她从外面带回来的...,而这些人都是后来的。
她跌坐在梳妆台前,那一巴掌仿佛耗尽了她的力气。铜镜中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梳妆台上放着一把七彩珐琅匕首,静静佯躺着。这宫里人多眼杂,谁都有可能。纯枝自她八岁的时候,便一直跟在身边,这些年可谓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转过头,看着纯枝脸上火辣辣的指印,眉头微蹙,轻轻扶起她道:“打疼了吧。”
纯枝眼含泪水,小心啜泣着,摇摇头。
宋如宁叹了口气道:“父皇刚去世,现在宫里不太平,有人可以悄无声息地给我下毒,下次就可以要我的命,我一时气极上头。”
纯枝忙道:“奴婢没事,而且这一巴掌也不疼,奴婢受得住。这些日子公主心里不好受,奴婢知道。”
宋如宁低眉道:“你去查查,那天给我送安神汤的小宫人是谁,又是受了谁的指使给我下药?”
纯枝拭去眼泪道:“是。”
宋如宁又想了想道:“等等,这事不用查了,这些人是一个也留不得了。一来谁也不会轻易承认,二来大张旗鼓地查,反而又给了皇后他们把柄。”
纯枝疑声道:“那公主预备该怎么办?”
宋如宁沉思了会,抬眼朝别处瞧去,镂空窗户在月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白光,幽亮里透着丝丝冰凉的气息。道:“不管是宫人还是侍卫,除了留些可靠的人,其他的一律遣散。”
纯枝道:“是,宫女们好办,只是吴侍卫,他是栗将军仔细调查过且极力推荐的,也要遣散吗?”
她微顿,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这个时候,还是谨慎小心点好。”
宋如宁的屋子是正对着窗子的,清晨,一层淡淡的日光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