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沉默了一瞬。
停在路边的马车朴素而宽敞,看上去还真有些假日探亲的悠闲,倒是误打误撞与她的信口胡言相和了。
离开临安前,泊影与赵云奕都换了身不打眼的衣裳,渚七更是扮作车夫打扮。
但能送到二皇子府的注定不会是普通料子,若是有懂行的,细看之下不难发觉一行人非富即贵的身份。更不用说随行的马车,车内东西一应俱全,几乎铺满了软垫锦枕。
临行前她还觉得有些夸张,但路上马车疾驰难免颠簸,她躺在马车中仿佛陷进棉花里丝毫不觉得难受,泊影便又忘记了离开临安时候的惊叹。
她忽然想起,好像自己每回蹭二皇子的马车,车中都是这样各处装点起来,格外讲究。
左右赵云奕出行为了公务,不过是顺带捎上她,她便也跟着放宽心享受了。
她当然也不知道,那些满车 的锦枕软绸,都是赵云奕得知她要同往后,临时嘱咐渚七备下的。
路途遥远又耽搁不得,他想让她在路上也能舒服些。
“支大哥是晏州方向来的?”泊影笑着问道。
支鸣点点头:“我的商队在海边做些生意往内陆运。峥州离得近,我也跑熟了这条路。”
赵云奕朝着正帮忙抬断木的几人看了一眼,不经意开口道:“沿海有东南海师戍边保障,诸位行商当也安心些。”
“张公子说的是,”支鸣笑着看向他,“不过有时候若真遇上打起来的,跑也来不及跑,只得先顾着自己的小命。自海上运来的货物也大多依靠海师保下。”
“晏州常遇战事?我们在苍平都不曾听说过。”
“虽不曾遇上别国侵袭,但大大小小的骚乱还是有的,我们住在海边的都习惯了。平日不管是海师还是咱们这样的商队都不敢松懈,只求着平安运离一批批货物便安心了。”
“那今日支大哥也是去嵘城送货的?”泊影问道。
但支鸣却摇了摇头,微微仰首示意马车满载的那一堆。
“峥州前阵子遇了灾,地动接着便是暴雨水患,冲垮了许多地方,哪里还做得了生意?不管是海货还是海上运来的稀罕物都不好卖。我们寻思给峥州送些粮食过来,自岁初起来了几回了。”
“支大哥心善。”泊影叹道。
听她夸了一句,支鸣挥了挥手,笑得还有些不好意思。
“天灾人祸的,苦的都是百姓,能帮些便帮些吧。”
说罢,他又正色道:“如今峥州各处都不容易,听说遇上动乱,嵘城如今也乱得很。你们眼下来探亲属实不是什么好时候,进了城切记当心些。我们还要在嵘城待上几日,若是遇上什么也可以找我。”
泊影也不客气,笑着应道:“那便提前谢过支大哥了。”
几句话的功夫,那边官道已经清理出来。巧遇的两方便索性并作一起朝着嵘城出发。
待到一行人远远看见城墙,天边已经浮现夕阳光辉。
不等他们走到城下,所有守卫顿时远远望了过来,俨然一派紧张肃穆的气氛。
众人刚穿过城门便被拦住了去路。
守卫围着众人绕了一圈,所有人被迫站在一旁接受检查。守在路边的城门护卫怒目而视,仿佛紧盯着从牢中放出的囚犯,一刻不得松懈。
“车上装的什么?”守卫停在商队的马车边,皱着眉看向支鸣。
支鸣答道:“晏州运来的救济粮。”
守卫闻言没有半点放松,回头朝着身后人猛地一招手:“查!”
路边守卫一拥而上,一把掀开盖在上面的粗布。有人拆开粮袋查看确认,有人手持长枪扎在粮袋上,米粮瞬间自裂缝流出撒落一地。
支鸣在一旁看着,眉心拧成一团,但没有上前阻止。
等到守卫终于检查完毕,确认马车上除了粮食再没有旁的东西,却没有将那一车粮食交还给商队,只一句话便当场扣下。
泊影见支鸣面色不善,三两步走上前去问道:“这位官爷,可是这一车米粮有什么问题?”
守卫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上头有规定,不得私自运粮进城。”
“我先前来时怎么没有这样的规矩?你这要扣到什么时候?”
“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什么时候给你我怎么知道?”守卫长枪一横,便要指挥手下人将一车粮食拖走。
支鸣见状一把拉住马车,眼中浮现出清晰怒意。
“这是救急的粮食,不是旁的货物!你这一扣不知多久没个准话,城中那么多人等着粮食的!”
“这是嵘城的规矩!”守卫厉声呵道,“送都送来了,又不是你吃,什么时候放粮关你什么事?要滚赶紧滚,别挡在这里妨碍公务!”
支鸣仍不肯松手,商队一行人见状纷纷上前拦住粮车去路。守卫毫不相让,一声令下将商队连着泊影几人团团围住,长枪直指,拔剑声响起在耳边。
赵云奕悄悄上前一步将泊影护在身后,警惕盯着周围一圈人,另一只手不忘拦住渚七,让他莫要冲动出剑。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毫不让步。
正在这时,忽然远远传来一声叫喊。
“住手!住手!!!”
泊影霎时望过去,只见一身着绯色官袍的男子正朝着城门处匆匆跑来。
“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男子在几人不远处停下,慌忙向围成一圈的守卫挥着手劝道。
守卫收起佩剑,为他让出了一条路。男子扶着腰看向支鸣,气喘吁吁一步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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