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院中传来轻微动静。
院中有人。
泊影下意识屏息,竖起耳朵警惕注意着屋外响动。
下一刻,隔壁屋子传来枝桠敲打窗棂的声音,而后紧接着几声聒噪蝉鸣,不大相似,听得出发声者已经努力模仿。
泊影放下心来,推开房门自赵云奕屋中走了出去。
“阁主。”
朔音见她出现在院中,匆忙加快脚步跑到泊影面前。
“大家都还无碍?”泊影问道。
朔音点了点头:“暴雨那几日我们为了躲避远山耳目而恰好避过,大家都不曾受伤。”
他话刚说完,便瞧见赵云奕跟在泊影身后走了出来。
少年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一怔,看看自家阁主又看看他。
“有什么直接说吧,”泊影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如今二皇子与我们算是一条绳上的,不必避着他。”
朔音收起眼中的好奇,回过神来点点头。
“按照阁主的吩咐,我一个月前带了一队人悄悄潜入峥州,发现明阁自许久之前便已经落入远山之手,并且暗中压下发去临安的消息。失踪许久的易水也并非遭遇不测,而是私下来到了峥州,如今于峥州明阁有一定的威信。”
与乌檐一样,易水便是先前在失踪案中失去下落的渡影阁成员,曾在临安明阁待了许多年,在那一项针对二皇子的任务过后便再无消息。
泊影曾经还格外担心这些人的安全,现在看来自她试图查清的那一刻,就在不知不觉中入了远山的局。
“我们还发现,渡影阁在峥州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为人所知。”朔音顿了顿,不由放低了些声音。
“什么意思?”泊影面上浮现出一丝意外,随即目光逐渐严肃起来。
“如今在峥州,不论是各地百姓还是程大实率领的起义军,几乎就没有不曾听说过渡影阁之名的。我原想不起来打探这些,前日无意路过某处却听有人提起,这才知晓。
“我一开始以为是远山想要从中捣鬼,使得整个渡影阁的名声败坏无法维系,但这一点似乎也只存在于峥州,哪怕去了晏州也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我担心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也没有办法接近明阁的人打探清楚。”
泊影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或许他并非想要败坏名声,而是想要传播盛名。”
迎上少年不解的目光,她开口解释道:“远山一直想要扩大委托范围,让渡影阁的存在被整个南魏所知。峥州此番接连遇上天灾,他应当是有意借着灾祸与叛乱使得渡影阁扬名。”
朔音点点头表示明白,又接着说下去:“如今不止是明阁,几乎整个峥州的渡影阁都在远山手里,包括与南魏各处往来的消息网。我亲眼看见乌檐与起义军在一起,程大实似乎并不知晓他的身份,还颇为信任他。”
说着,他目光黯淡了些,垂在身侧的手也不由攥紧了身侧佩剑。
“除了乌檐,起义军中也有苍平离开的人混了进去,但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远山的踪迹,只得暂且暗中盯着已有的线索,却迟迟找不到突破口。若是师父在这里……”
“已经很不容易了。”泊影猛地拍在他的背上,将少年吓得一震,顿时顾不上失落。
“需得保证自己不被明阁的眼睛发现,还能拿到这么多消息传回临安,可多亏了你。即使叫千里从苍平过来,也未必能够如你这般探到许多消息。”
朔音迟疑片刻,在她温和的目光注视下,也逐渐咧开嘴角憨憨一笑。
“好了,说正事。”泊影安抚好了他,又顿时敛了笑意,“御林军若是比我们晚一日出发,最迟明日也该到峥州了。方才进城时不曾瞧见起义军的影子,如今叛军可还盘踞在嵘城附近?”
“已经被府军基本控制住了近半数,双方情况虽然都不容乐观,但程大实为首的核心成员已经在乌檐等人的帮助下逃离了嵘城,如今不知在何处。”
赵云奕一怔,随即问道:“不是说厢军落败,峥州如今几乎落入程大实之手。”
“啊?”朔音一脸茫然,“没有啊。厢军首战落败确实不错,但不论是厢军、起义军还是普通百姓都同样经受了灾祸,也从来不曾出现过起义军掌控峥州府的情况。”
泊影与赵云奕对视了一眼,心下警觉起来。
距离两人在临安得到的情报发生时,少说也已经过去了三五日时间。短短几日足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总不至于无中生有。
朔音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峥州,不管是水患还是叛乱都是亲身经历的,那便只能说明,皇帝得到的消息并非实情。
赵云奕略微思索,又出声问道:“那你可曾听闻程大实要求公主下嫁,否则便要北上推翻南魏朝廷一事?”
“这倒是不假,但那是厢军落败后程大实抢了粮食站在城墙上喊的,我听着比起威胁更似一句瞎话。”
“奇了怪了,灾情拼了命掩饰,叛乱却添油加醋上报。”泊影叹道:“难怪东南海师不愿出兵。解至明既然常常往来于峥州晏州之间,想来早就知晓些许内情,这般才有恃无恐。”
赵云奕眸光沉了沉,幽幽开口道:“这位张知府还当真了解赵淳关心什么,第一时间便将消息送去临安。叛乱若当真愈演愈烈,他才是真要跟着送命的。”
朔音还不知两人遇到了什么,几句话之间不大听得懂便作罢,好奇地环顾四周。
“阁主如今住在张知府宅中?我听说这位知府是个好人,在嵘城乃至整个峥州都颇为受人爱戴,尤其是这段时间经了灾祸,张知府的声誉更是水涨船高。”
泊影耸了耸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