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白途却摇了摇头,淡然的话语越过人群传到皇帝的耳中。
“在下与诸位本就是圣上的臣民,合该互相帮扶,为陛下解忧。”
具日安宁百忧息,这说的不正是眼前的白公子?
赵淳遣人将白途叫来,与他单独对谈。当他问起白途可有想法离开晏州,到天子脚下施展抱负时,白途却遗憾道有心无力。
“公子逸群之才方才亲眼所见,又何必自谦。”
“并非自谦,在下有心为圣上分忧,但奈何囊中羞涩,前去临安的盘缠都不够,也负担不起科考的开销。”
他说完又轻叹一口气:“更何况科考花上许久,若是将这时间用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为圣上解民生之难,岂不是更好?”
赵淳听完甚是满意,当即亮出了身份。白途诚惶诚恐行了礼,在对方的邀请中做完了这一出戏。
从此南湖寺中便少了少年白途,而临安城中多出了一位国师。
余嫣自然知晓白途所为,却又无可奈何,在宫中遇见时也只当互不相识,又时时刻刻担忧白途身份暴露,反倒更加忧心起来。
他与赵弗章走得近,再加上余嫣的反应,不是看不出所谓痴傻皇子的伪装。但白途并不担心。
治国理政的能力他有,朝中势力他如今也有,作为皇室血脉的证据更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若是以痴傻皇子赵弗章的名义获得储君之位,等到皇帝行将就木,再由他这个真正的三皇子站出来。
一切都在白途掌控之中,哪怕那个装作痴傻的赵弗章暗中动作,也无伤大雅。
看着赵淳将一颗颗仙丹当作宝贝时,他不是没有犹豫过。那不是毒药,但吃下去会有什么后果,白途再清楚不过。
皇帝喜怒无常,但对作为国师的他却称得上好,胜过所有在宫中长大的皇子。
他只好安慰自己,那是赵淳自己以求长生得来的丹药,即使没有他,皇帝也会自别处寻到。他也不止是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帝王无德,天下律法惩戒不及皇帝,他此举更是为民除害。
将缘由放大到天下百姓,心中时隐时现的愧疚之意便会少一些,一人之下的国师也得以安眠。
直到后来那天夜里回到南湖寺,白途听见住持说出了当年换婴的真相。
分明周遭再熟悉不过,分明燃了安神香,他却还是一夜未能安眠。
他离开了南湖寺好些年,为了最后一刻等待了十年,现在才有人告诉他,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他不是白途,不是长生,更不是赵弗章。
他曾以为的母亲不是他的母亲,宝座之上的皇帝也不是他的父亲,甚至追求许多年的东西,已经都到了今日,才发现原来全是一场空。
白途踉踉跄跄走出寮房,与从前一样站在院中。
院中落叶早已被人清扫干净,他也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南湖寺的少年。
住持曾给过他回头的机会,但在他问出身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放弃了来路。
天下之大,他却不知来处,亦不知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