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衣锦还乡,南郡人人称道,个个参拜,又有何用啊?不过是给那苟活的蒲酒鬼的门楣贴金罢了。显赫声名换得回我娘亲死而复生吗?”蒲斯年高声问道,他问的不是孟镝,问的是自己的命运。
古庸不语,他知,这便是哀莫大于心死。
沉默良久,护卫在远处打着手势,示意他们探监的时间已到。
“他人不知细情,可你我知道,天地知道……”古庸泪红双眼。
蒲斯年跪地行礼,拜别先生。他起身走到孟镝面前,举手施礼,“今后,娘亲的祭日就拜托你去焚香祭奠,斯年提前拜谢了。”
孟镝怅然,“放心。”
“对了,我的书籍还有笔记拜托你转交给陈少安,祝愿他一举登科。我有些银钱在厢房的布袋里,你归还给林掌柜抵那酒钱,倘若不够,便让他海涵吧,斯年已尽力而为。”蒲斯年想着人间大概再无牵挂,可以安心上路了。
孟镝哽咽,“明白。”
孟谦将古庸送回礼苑,轻声嘱咐道,“先生,今日探监一事万万不可告与他人。本来南郡百姓因为此事对礼苑议论纷纷,倘若听说先生又去探望犯人,更会招来口舌。”
古庸叹息,“明白,多谢孟大人相助。”
“先生言重了。”
孟镝同父亲并肩而行,一路无言。孟谦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少年垂头丧气,愁眉紧蹙,孟谦停下脚步,“我带你去骑马?”
孟镝点头,“我想去竹林……”
府衙内,师爷问道,“大人,那蒲业的尸首还停在府衙后院,如今他儿子关在大牢,妻子又离开人世,这尸身……\"
海然掏出些散碎银两,“我今天带的钱也不多,辛苦你安排人将他安葬吧。若是不够,你记下账来,我再补上。”
师爷会意,出门去办事。护卫进门禀报,“大人,外面有一僧人求见?”
“僧人?法源方丈还是了缘师父?”
“僧人说他来自云州。”
“请他进来。”
海然屏退身边护卫,请进来者。知南僧人身着灰色僧衣,手中缠着佛珠,脚上踩着草鞋,合掌顶礼,“大人……”
“皇甫少卿……”海然脱口而出的还是他俗家名字,又匆忙改口,“知南师父,你这是……”云州路途遥远,自己的飞书都要颠簸几日,轻功绝顶的高手跑上一回也要十天半个月,知南如何来得这么突然。
“阿弥陀佛,贫僧前来,为故人超度。”知南面色如水,不问悲喜。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僧人就接到一封无名书信,说起南郡故人,僧人以为此次前来是重逢,可人生难料,他踏入南郡就听见了瑛姑辞世的消息。
海然会意,带着他去寻瑛姑墓碑。知南见到“美酒浸荒野,清风扫故尘”的碑文,大概了然瑛姑一生的遭遇。他席地而坐,手捻佛珠,闭目诵经。
海然提起衣袍,与僧人并肩而坐,望着墓碑叹道,“皇甫将军……“海然摇头叹息,“对不起,总是叫错名字。”
僧人睁开眼睛,“大人莫挂碍,名字不过是代号,你习惯唤哪个名字都无妨。”
海然继续说,“知南师父,二十年前,朔北传来你战死疆场的噩耗,之后便是杳无音讯。直到法源方丈从云州寺庙云游归来,我方知你出家为僧。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弥陀佛。过去之事,何须再提,提得多了,便是灾祸。”僧人合掌。
“可是瑛姑还有少君,她们泉下有知,也要问啊。”海然提起皇甫少君,心中不禁酸楚,扭头望向旁边的墓碑。
僧人也随之相望,见到碑文上书:南有佳人,香消玉殒 ,皇甫少君。他想起那张稚嫩可爱的脸庞,那一年的少君婷婷玉立,待他骑马归来,便挥手喊着哥哥,声音清脆。往事流转,清晰可见。他又念起当年与瑛姑渡口告别,怎料那日扬鞭而去,竟是永别。僧人望见曾经的亲人和爱人并排埋葬于此,原本安宁的内心终于泛起波澜,他摇头叹息,“阿弥陀佛。”
海然仰头望见天空中的一行白鹭,呢喃一句,“师父,如果真能放得下,又怎会孤身一人来到南郡呢。”
僧人突然停下手里的佛珠,哽咽一句,“贫僧让她们一世牵挂,抑郁而终。此番前来,焚香诵经,也是了却心中愧疚。”
海然无意揭他心伤,“对不起,我……”
僧人摆手道,“大人无需多言。此番因果都是因贫僧而起,无论我身死朔北还是出家为僧,都逃不脱干系。”
海然不再言语,默默凝视皇甫少君的墓碑。少君的墓碑一直整洁干净,碑前总有新鲜花朵,只因海然经常来此焚香献花。这里是他的心灵寄托,何种心事都可肆意言说,清风拂过,花香芬芳,他想那便是少君的回复。他一生未曾婚娶,皆因此生最爱埋葬于此,如今想来,那一别也有二十载了,回首过往,恍如昨日。
僧人诵经送走余晖,海然抬头望着暮色苍茫,“知南师父,南郡清水岩庙就在那青山之上,我送你前去借宿。”
两人正要起身,却见师爷张罗几个壮汉抬着一口木棺材走入墓地,“天快黑了,你们就在这边空地将这棺材埋了吧。”
壮汉们拎着镐头和铁锹,埋头奋力刨着荒地,匆忙将那口木棺材送入坟地,潦草散尽新土将棺木埋起,然后急着要了工钱便仓促离开。夜幕即将来临,谁也不愿在墓地多作停留。
师爷望见海然,急忙跑过来复命,“大人,都安置妥当了。”
海然点头,“辛苦了。”
师爷望着愈发暗淡的天色,也匆忙与海然告别,快步离开。
僧人问道,“那棺木是?”
“那是瑛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