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那天月明星稀,到了后半夜,正当两人欲赴巫山云雨时,突然屋外狂风大作,屋门被风卷了开了,一阵寒气送了进来,蜡烛顿时熄灭了,屋内阴森森的……
当蟠桃姑娘揭开围账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道,姑娘。
蟠桃姑娘没有料到是他,那男人在黑暗中一字一句勾起与蟠桃姑娘在桃林里头的曾经,蟠桃姑娘终是不忍心杀了他。蟠桃姑娘欲走,那人邀蟠桃姑娘喝酒,请求蟠桃姑娘的原谅。蟠桃姑娘内心动容,接了他的酒一饮而尽。饮罢蟠桃姑娘才知道酒里下了东西,那公子狞笑道,你终是白纸一张啊……
人们将蟠桃姑娘绑在台子中间,要活活烧死她。那些丧了子的父母唾骂她,那些失了男人的女人朝她扔东西。蟠桃姑娘不解,不解她做了什么,人人竟要恨她?蟠桃姑娘也受过伤害,可那时候为何人人都要骂她“□□”一个,可如今,人们却偏偏同情起来那些人。她一怒之下,蟠桃山的草木虫鱼因为她的眼泪与哀痛被唤醒,有了生命与力量,将这些人一一困死在了蟠桃山上。蟠桃山上顿时哀声遍地,血流成河,凄厉声不绝。
蟠桃姑娘大笑,笑声传遍蟠桃山。蟠桃姑娘嗜杀成性,逢人便杀,体会到了食血的快感,每日都要饮人血来奉养自己。一日,蟠桃姑娘发觉自己的皮肤在溃烂,变老,浑身灼烧般疼,她躺在地上打滚,是一上山采药的公子救了她,那公子以身试药,才使蟠桃姑娘稳定下来。蟠桃姑娘饮人血久了,眼前人的血吸引着她要将他杀掉,蟠桃姑娘寻着时机。可那公子夜晚绝不到她的床上来,只是在屋外打着铺盖躺在草席子上睡觉。蟠桃姑娘等不及了,趁他熟睡之际欲杀掉他,只见他手边放着一封书信,大致意思是妻子病重,即使粉身碎骨,也势必要寻到草药,哪怕失去了生命,也在所不惜……
蟠桃姑娘不忍杀了他,放了他一条生路。
那公子日夜精心照顾蟠桃姑娘,蟠桃姑娘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公子说,姑娘病重,而我略懂药理,因此,我不忍心见姑娘受病痛折磨而见死不救。
蟠桃姑娘突然冷笑,道,你家娘子也病重在家,为何你不去寻草药,要好心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分明是见色起意,想要以此来接近我,是不是?
那公子不料自己的好心得来如此的猜忌,不过他却也没有生气,反而温和道,原来姑娘看过那封信了。不瞒姑娘,曾有老僧告诉我,治病的药就在一座名为“蟠桃山”的山上。可是我行了这么多年的路,到过那么多的山,都没有见到过那位老僧说过的“蟠桃山”。
蟠桃姑娘冷笑道,你怎知,这老僧说的话一定便是真的?也许这话不过是他用来哄你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蟠桃山”。
那公子发了一会呆,才道,不亲自去找,又怎能知道是真还是假,倘若是假的,那我去找了,即使我的妻子便是真的入了土,可至少不是遗憾的,倘若是真的,那对她,便是最好不过的结果。因此,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找的,直到找无可找时,那我同她便好好的接受生命的结束……因此,白日姑娘闲着无事,歇息时,我都在外面寻草药,因此,姑娘不必担心,这不会耽误我的。
蟠桃姑娘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为何要对她如此?
那公子道,我的妻子虽然不如姑娘这样美貌,只是一个浣纱的村妇,可是她爱我,敬我,重我,在我身患痢疾时,她昼夜不息地照顾我,以她的怀抱温暖我的身子……她以一颗真心待我,而我,亦愿如此……
蟠桃姑娘道,倘若她真是福小命薄,你又待如何?
公子道,家母已于一年前病逝,如今,我出了远门,将妻子托于领家一善良老婆婆的家中,倘若我与她果真再无夫妻缘分,那么我甘愿以身赴死,与她一道赴黄泉,这样,她也不会觉得孤寂害怕,她本是那样胆小的。
蟠桃姑娘看着他,他好像陷入了自己那很深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一次夜深,蟠桃姑娘身体又发作起来,她忍着疼自己出了门。那夜月华如练,星光璀璨,她一个人躺在桃花树下,仰头看着夜空,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的魂魄从身体里头飘出来,□□化作了无数桃花,乘着夜风,朝着广阔的星空飞去。她的灵魂在蟠桃山上游荡,如同那时候一样,当她的魂魄行至那座已然有些破败的寺庙时,她走了进去。树上的桃花落了一地,她行在桃花路上,眼前是当年那个老人,她坐在莲花上面,一见她进来,便睁开了眼睛,如当年一样,微笑着看她。
蟠桃姑娘道,您是在等我吗?
那老人道,五百年前,我说过,如果有缘,我们会再次相遇,看来,你确实履行了当初的诺言。
蟠桃姑娘道,老人家错了。五百年前的小姑娘还是失了约。
那老人微笑着看着她,道,哦?
蟠桃姑娘接住空中一片飘落的桃花,又看着它如何被风从她手心里吹走,道,老人家这样厉害,难道没有看出来,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缕残存的虚无的魂魄?
那老人道,蟠桃,你尘心未泯,又怎地便知“虚无”与“魂魄”?蟠桃姑娘笑道,老人家为何如此说?人死了便是死了,便再无了作用,如此,不是虚无又是什么?
老人家道,此时下定论,还为时尚早。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如同那位公子心心念念着他的妻子,相信这世上真有蟠桃山,真有那株可医人活命的草药一样。
老人家继续道,蟠桃,你可知,这世间一切所遇皆非全部,一切所见也绝非整个世界?你杀了所有人,却独独对他手下留情,你选择死,也自是想要以此来医活他妻子的命,难道不是吗?这便是我当初给你种下的那一丝善念。这样,你可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