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芢禾被电流步步紧逼,无暇分心给段祁和苏芷,她握紧了笔,颤抖着写完了信,命人将信送了出去,疼痛这才有所缓解。
长安都城,若是系统多要求“丞相府”三字,她还需多费些心思,可若只是长安都城,这封信,就算苏芷不拦,也不会送到许相的手里。
她这么做,不是为了山匪。
只是攘外安内,不急于一时。
不知道苏芷有没有被她推出个好歹……她力气真有那么大吗?
许芢禾张开五指端量了下,怀着一丁点内疚和担忧,没有立刻用膳,虽然看时辰也该到早午膳一起用的时间了。
段祁将苏芷送回卧房,请的大夫正在里面为她诊脉,段祁候在外面,心思却不在里面。
等大夫出来,他才敛去思绪问:“如何?”
“操劳过度,感染了风寒,只需吃上几服药,注意休息便可。”
“只是风寒?”
“这……”大夫不明白段祁的意思,犹疑后答到:“只是风寒。”
段祁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待下人带送大夫离开,他才回了许芢禾的住处。
许芢禾被这一遭弄得全身没力,她正伏在书案上打盹,见段祁进来,她慢吞吞地坐直了身体,睡眼惺忪的问到:“她没事吧?”
刚才她就觉得苏芷的脸色苍白的不对劲,只不过系统施压之下,她没机会细想,不然她也不会失控推她那一下。
“感染了风寒,休息几日就好。”段祁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哄半途醒来的孩子,好让她接着睡。
许芢禾内心释然了些,应和点了点头,不等段祁接着问她,她自己开口解释道:“我没有主动招惹她,是她要抢我的纸笔,我……我手上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才推倒了她。”
这些日子以来,她和段祁真正相处的时间不多,他们虽有夫妻之名,却说不上有多亲近,她对段祁的了解,恐怕还不及随他出征的兵马多。
虽然她仍不知道段祁那日的“我可护你周全”出于什么目的,可至少到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对她皆是信任。
他不责怪她泼茶、不质问她千里迢迢跑来边塞的原因,甚至在亲眼看见她推开苏芷后,也没有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她觉得,这个寡言的冷面将军,似乎也值得她信任一下。
“你走后没几日,我被富贵山的山匪抓了,昨夜的信件就是他写的,他没对我做什么,只想院里的人送了银子给他,他就放人,可一连五六日山脚都没有来人,他就放我走了。”
“他人——一般。”想到信里越要越少的银两,许芢禾说着拐了个弯,把原本的不错,改成了一般。
“他原是周围镇上的农民,大乾连年征战不顾老百姓死活征兵的时候跑到山上的,他有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了,其他都死在战乱里,连根头发丝都没送回来。”
许芢禾从书案前走出来,见她在桌前坐下喝了口茶,段祁也顺势坐在她旁边。
她接着说到:“老婆婆人挺好,被绑在木屋的时候,她每日给我送食物,喂着我吃,后来看我不会逃跑,就给我松了手让我自己吃,除了睡觉不太方便,夜里没人看着,会害怕其他山匪误闯进来,所以睡不太安慰,其他就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了。”
许芢禾把那几天的经历讲得轻巧,说到末尾嘴角浅浅扬了起来,她又想到喂她吃饭的婆婆了。
这些都是她和婆婆吃饭的时候聊出来的,婆婆和她说以前的事,她也和婆婆说了她在长安城有个奸臣爹爹,贪富贵的娘亲的事。
许芢禾抬眼看了下段祁,又很快偏过头。
她还说了在都城里有个将军相公的事。
拉家常嘛,她平日里有什么说什么习惯了,就没收住嘴。
段祁的目光从始至终就落在她脸上,自是不可能错过她偷看的动作,见她收了笑意,眼神飘忽地有些心虚,他便没追问更多的细节。
昨日苏芷手里的木簪,以苏芷躲藏的反应来看,应当是许芢禾的,山匪不可能平白送来绑票信,却不送信物过来,他收到信的日期是前两日,从许芢禾的话里来看,苏芷收到木簪至少在五日前。
那时他受了伤,正处于昏迷。
段祁眼睫垂了垂,他带精锐偷了粮草库后,楚鄞乘胜追击,已在昨□□退了疆国军队,若是不出意外,他今日就会回来。
院中皆是楚鄞的人手,就算换走先前的那名侍女,今早的事迟早会出现在楚鄞耳里。
还好苏芷没有大碍,不知道他要惊风去查的事查得如何了,在归都城前,能不能查出破解的法子。
段祁一时思虑了太多,神色愈发凝重,许芢禾转脸瞧见,还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转着眼珠回忆起来。
是说大乾不顾老百姓死活那句?还是她形容的和山匪关系太好了?
“这几日你就启程回长安,我会让惊风跟着你,边塞水土艰涩,不养人,你不是爱吃桂花糕和豆花?回去让府里请个擅长的厨子,做给你吃。”
段祁忽然开口,话锋转得快,许芢禾愣了下,缓了缓明白了段祁的意思。
他让她走,好像话里有话。
“为何突然赶我走?”
段祁站起的衣角被拉直,另一端被攥在许芢禾手里,她仰着头,眼底一片澄澈。
和将军府相处的那几日一样,还是如春日里的清溪般,不藏心事。
“这里……不安全。”
原来不是怕她再去欺负苏芷啊……
可惜,系统迟迟没有关于归长安的指示,她只怕是想走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