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鄞站在苏芷门外,脸沉得风雨欲来,旁边地上跪坐着名侍女面如死灰地抽泣着。
段祁将许芢禾护在身后,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沉敛神色,对上了楚鄞变得阴鸷的目光。
他站得挺直,神态是一贯的清风朗月,楚鄞往日最欣赏他遇事沉着冷静,可如今是越看越不顺眼。
楚鄞嗤了一声,将东西扔到两人面前。
木簪在地上砸出清响,许芢禾被吓得身体抖了下,段祁将她的手在衣袖中攥的更紧了。
楚鄞不说,段祁也不问,空气里一时只有侍女的啜泣声,听得人越发心烦意燥。
许芢禾趁间隙偷瞄了眼那名侍女,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侍女,是前些日子给她送膳食的侍女,她这幅模样在这里,总不可能是楚鄞知道她嫌恶她,替她做主来着吧?
“你倒是护着她,你可知她做了什么?”楚鄞厉声开口,许芢禾顿时收回了视线。
她就说嘛,这世界,好事是和她一点边都不沾。
许芢禾垂了头,真正清醒了对上楚鄞,她还是有点怕他在位者的威压的。以前在都城里她有皇后姑姑护着,现在天高皇帝远的,她身边只有段祁,可段祁能护得住她吗……
“请殿下明示。”
段祁不卑不亢,他从来不是被拿捏在楚鄞手里的棋子。
“苏芷晕倒,你可知晓?”
“我已请了大夫为她诊治过,苏芷只是操劳感染了风寒,也早已服了药。”
“哼,那你可知那药被人动了手脚?”
段祁闻言怔了下,蓦然明白了楚鄞的意思,但还是出言袒护道:“此事与她无关。”
“好一个与她无关。”楚鄞笑了笑,侧目瞧了眼侍女:“你来说。”
侍女立刻跪地恭敬了些,忍着哭腔说:“是许小姐指使我做的,她白日里推倒苏小姐后,知道了她感染风寒的事,遂让我趁其他人不注意,在苏小姐的药里加了味药。”
说到这她带着恨意看向许芢禾,伸出了手指着她:“都是她让我做的!她来院里的第一天泼了苏小姐热茶,前几日更是日日都骂苏小姐是个狐媚,说她不知羞耻,奴婢全都听见了,这几日她不在院中,依奴婢看,说不定苏小姐生病也是她做的。”
许芢禾被她底气十足说瞎话的样子震惊到,瞪大了双眼反问了句:“既是如此,我让你做你就做了?我不知你姓名,亦不知你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院中也无我亲信,我难不成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了?”
“那你直接找了苏芷告诉她,她在自己的院子还能让我欺负了?”
许芢禾没做过那些事,话里虽不周全,但婢女自知自己谎话连篇,一时心虚道:“你说事成之后会给我银——”
许芢禾抬手止住她:“别说我用银两收买你,看见了吗?”
她指向地上的梅花簪:“木簪,够收买你吗?”
许芢禾一番话将侍女问的哑口无言,段祁面色却变得沉重了些,他捏了捏许芢禾的手掌,不动声色地把她从楚鄞的打量里遮开。
楚鄞默了声,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苏芷高烧不退,还在昏迷着,纵使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苏芷这出戏里漏洞百出,可他被她利用,是心甘情愿。
“无需狡辩,人证物证俱在,既是随军出征,那就按军法处置,来人,把她带下去,打十五军棍。”
楚鄞的侍卫走上前来,要带许芢禾走,段祁站到她身前,垂首俯身在楚鄞眼前:“段祁愿代为妻子受罚,她年初才落了河水,身体向来不好,又在马背上奔波了月余,段祁作为她的丈夫,没有看管好她,愿意代她受罚,还望殿下准肯。”
许芢禾平白无故被冤枉,还要吃棍子,骨子里受得教育压不允许她忍不下这口气,她也不许段祁替她受这不该受的罪!
“你身为太子,竟然听信一面之词,妄加罪论,还主角——”
——叮叮叮!敏感词汇警告!请立即停止当前行为!
许芢禾活这么久,端的就是一个韧性,她没停下:“我看段祁比你合适千万倍,万万倍,早晚他这个男配得上位,你听到没!”
“你听见了没系——”
许芢禾最后冲天喊的这句被系统强制中断,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电流来得最猛的一次,只将将挨了一下,许芢禾就两眼一黑,身体软在了段祁怀里。
“她近几日被山匪劫走,神志还未完全恢复,她的话,还请殿下不要往心里去。”
楚鄞脸色阴沉的可怕,他不仅将许芢禾的话听了进去,还长长久久地记在了心里。
许芢禾此时还不知道她的话日后对段祁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只是现下还不明显。
楚鄞怒哼了声,罢手进了苏芷屋内。
段祁对着紧闭的门道:“将夫人送回去后,段祁自会前来领罚。”
捡起木簪,段祁抱着许芢禾离开。
留下的侍女正暗自庆幸保住了小命,准备偷偷溜走,不成想今夜过后,边塞便又多了个再也开不了口的人。
段祁最后还是替许芢禾受了那十五军棍,若是在往日里,这十五军棍对段祁来说算不了什么,可他才解了毒,旧伤伤口未愈又添新伤,身体一时吃不消,连夜起了高烧。
楚鄞有意要给他个教训,惊风不在他身边,便也没人给他请大夫,他怕过了病气给许芢禾,也不想她看见他如此狼狈,在送她回去后就没再去看他。
夜里烧得实在厉害,他就昏了过去,再醒来天色才初亮,朦朦胧胧的,不太看得清事物。
窗外跌跌撞撞跑来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