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殿上，皇帝危坐在龙椅上，许相与楚鄞分立两旁，殿下站着许芢禾与段祁。
殿内恢弘，庄重之下，似乎让人难以喘息。
“芢禾，朕问你，段祁私赴边塞这事，可属实？”
龙椅上的人颓态尽显，开口虽是上位者积累的威压，却掩不住从声音中透露出的体虚。
——段祁私赴边塞属实。
系统要她答是，许芢禾眸中动了动，侧脸看向段祁。
段祁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偏过头很快又转回正前方，他始终垂着头，不露什么表情，满目皆是淡然。
许芢禾向来最厌恶揣度人心，可如今乾清殿内，却是大乾心思最为深沉的几人。
她的余光掠过几人，在众人收敛极好地神色里沉静答道：“回陛下，并无此事。”
违背系统意思的话一出，电流立刻窜入了她的身体，遮掩在衣袖之下的手掌攥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的惩罚，差点让她没有站稳。
此声一出，楚鄞眼底闪过讥讽的笑意，许相虽有讶然，却并未作声，皇帝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整个人显得更加疲惫了。
他道：“你可知欺君是什么罪？当真没有此事？”
许芢禾抬头直视龙椅之上，身体颤抖个不停，嘴唇以最快的速度泛了白，她疼得几乎没法张嘴应声。
“没……”
一字刚出口，身体忽然卸去力气，她的眼前一黑，向一旁倒去，段祁立即接住了许芢禾的身体，处变不惊的脸上也出现了裂痕。
许芢禾拼尽力气睁开了眼，段祁的手抓紧她的，感受到了她的痛苦。
“没有。”
她昏过去前说的最后两个字，气息微弱，谁也没有听见，只有段祁看清了她的嘴型。
她说没有，为了他，她不顾自己的性命，强行违背了巫蛊之术。
段祁心头骤然一紧，凌冽的杀气从身周肃起，许相下意识后退了步，才勉强定住心神，楚鄞冷下了脸，没有贸然出声。
似乎是看足了戏，皇上这才摆手道：“即使如此，许相，段将军私赴边塞一事就交由你去查了，朕乏了，都下去吧。”
待皇上起身离开，段祁未看楚鄞和许相一眼，抱着许芢禾离开了乾清殿。
许芢禾这一晕，就是数月。
这数月里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像是睡着的她，却是在梦里将三个月发生的事看个清清楚楚。
原本在她说出“段祁私赴边塞属实”之后，段祁本该因此被剥去兵权，可因为她的反抗，段祁虽没有立即被扣上谋逆的罪名，却在半月后，被许相抓住了把柄，在桃红和王良才被性命相逼后，段祁私赴边塞的罪名正式落实。
段祁被剥去兵权，流放边塞，许芢禾被接回丞相府，许相不待见她，许母也颇为嫌弃她，吃穿用度照顾人手一应减少，只有桃红不离不弃每日和杀猪爷爷讨些东西照顾着许芢禾。
许芢禾像是看戏似的，将每日发生的事看在眼里，却没法动弹，也没法说话，好在有个系统总在一旁给他解说似的念叨。
那些没有声音的画面，全靠系统给她配音，什么几月几日谁出现在哪里，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走马观花似的在场景里来回穿梭。
她像是失去了情绪和感官，不觉枯燥寂寞，对外界来说三个月的时间，她却是像过了不到一日。
直到某一日，系统出现一条不同的提示。
——剧情修正已完成，角色即将重启。
0％，68%，99％——角色重启已完成。
——腊月三十，都城城门。
熟悉的金色字体再次出现，许芢禾缓缓睁开了眼，全身陷在一种无力的状态中，只有眼珠能灵活转动着。
腊月三十，大年，系统可真会挑日子。
“桃……”许芢禾张了嘴，长时间不用的嗓子还没适应使用，她又试了试，还是没有喊出来。
声音嘶哑，凑的近些兴许有人能听得清。
桃红从厨房取了碳火回来，看见睁着眼的许芢禾一时没有在意，如往常一样将碳火盆放在了许芢禾床尾，自己坐在了床边。
“小姐，你什么时候醒啊？”
已经瞪大眼睛醒着的许芢禾尽力挪动眼珠：桃红你看看我，我已经醒了！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杀猪？我都学会了你还躺在这偷懒。”
说着桃红低下了头，是平日少见的丧气模样：“唉，明日就要过年了小姐，你快些醒来，我们一起去放爆竹好不好？还有一起去吃桃花糕、小馄饨、八宝鸭、卤猪蹄……”
“小姐……桃红想你和我说话了。”
许芢禾默默听着，心里有些难言的酸涩，她的桃红啊，都学会杀猪了，怎么还像个小丫头一样柔软。
我不是偷偷丢下你自己去了边塞逍遥快活吗？都这种时候了，你何必还忍受别人的冷眼和苛待对我好。
都说了让你要自己过得好……
“桃……红。”
桃红顾着将她的被子又往上提了提，就是不看她。
窗外天色暗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悄然飘落，枯无的枝丫沾染银白，终于迎来春前的生意。
“桂花糕……”
桃红僵住，俯身不敢妄动，好像有奇怪的声音。
“明日去……吃。”
许芢禾终于完整说了句话，桃红猛然转头，目光终于对上了许芢禾的眼睛。
她惊喜喊道：“小姐你醒了！”
许芢禾点了点头：“扶我起来。”
桃红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