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代表神。摔碎一尊玉石做的假相,天为何会降罚?若有神在,为何人与人生来有贫富贱贵之分?”
皇后面无表情地驳斥雪然的说辞:“神爱世人,富贵与贫贱都是积世因果。”
雪然越说越起劲,慷慨陈词:“假如举国上下恪守教条地信封神,真的能共富贵吗?。战士们都茹素,肩不能提,又怕杀生,上战场无人敢杀敌。将领们笃信今生捐多少下辈子返回多少,交钱和外国讲和。百姓天天诵经祈求来世富贵,不事生产,粮仓空空,饿殍遍野。我看共贫困还差不多。凡人的命运明明就掌握在自己手里,功名显达或者长命百岁,都是要考自己争取的。”
皇后静静待到雪然一席话说完,重重叹息一声,反问:“可是雪然,你是能掌握凡人命运的人?”
雪然喉咙顿住,哑口无言,随后摇摇头。
皇后不愿多费口舌,转身吩咐侍奉雪然的冰蕊:“还不差人送太子妃回东宫。”
冰蕊不得不走到雪然旁边,瞥见雪然下意识触碰藏在衣间的项坠。
小姐似乎很久没有做过这一动作了。
雪然回到暖阁,刚一入暖阁,尚未坐稳,就听到外面又增派人手,严密把守着东宫。
直至转日清晨,暖阁才解除戒备。冰蕊搀扶着雪然走出东宫大门,见门外只有一片茫茫白雪,还有一道拖行的线。
听闻今日连家家仆到东宫时,连长晋浑身冻得僵硬,失去五感。他是被抬着出去的,生死未卜。他回去以后就发了烧,请了大概有一个月的病假,期间不能再进宫为太子讲学。
皇后没有任命新的讲官为赵傲天授课,让太子夫妇休息一个月。
雪然虽担忧连长晋的身体,但更多的是休假的喜悦。现在的她既不用每日到尚仪司报道,也不用按时陪赵傲天去南书房读书。早起去皇后那里请安之后,就回去抱着赵傲天睡了个回笼觉。
这样美滋滋的日子仅停留一天。
冰蕊推搡床上四仰八叉睡着的雪然,“太子妃,醒醒。”
“今日他的病假不还有一个月?”雪然翻过身子,背对窗纸透过的辉光,掀起被子捂着耳朵。
冰蕊大声喊道:“皇后宣您和太子去文英殿。”
听到皇后二字,雪然腾地从床上坐起,飞快蹬上绣鞋,拽走冰蕊怀里的披肩,急匆匆就往外面赶。
文英殿与赵傲天的寝宫不远,都在正东位置,太子立为储君之后,要到这里学习摄事。
之前连长晋未生病时,每日都是连长晋抱着赵傲天到文英殿,现在连长晋病了,带太子来文英殿的事就交给了她。
雪然抱着赵傲天,站在大殿一侧。迷迷瞪瞪地听着朝臣禀奏,差点打起瞌睡。赵傲天更是困倦难捱,阖着眼皮打起呼噜。
等到朝臣走得一干二净时,皇后瞥一眼雪然与赵傲天,叹了一口气,走回身后的书房。
容儿唤醒雪然,引她一同走回皇后那边复命。两人走到书房门口时,容儿就离开了书房。
雪然在门外也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她看见皇后伏案批阅奏章,握着朱笔刚勾画完一个折子。
本朝是二圣临朝,皇帝出外征战时,便由皇后代行监国,。
皇后看到雪然缓步走来,便屏退左右,包括端茶送水的太监宫女。
书房正中间的桌面上摆满奏折,堆成一座小山丘,几乎要把坐在座位上的皇后埋起来。
雪然躬身请安,把赵傲天落在附近一把雕花木椅上,便要转身离去。
“太子妃留步。”皇后叫住雪然,指了指桌面上的奏折,说道:“先把这些奏折按照轻重缓急归类再走。”
雪然摆了摆手,拒绝道:“这不是秉笔太监要做的事吗?我是后宫妇人,不应当干政。”
皇后不掩脸上不悦之色,激将道:“昨日信誓旦旦说是要做掌握凡人命运,今儿怎么就撂挑子了?”
雪然随意打开一本奏折,里面引经据典,说个剿匪能从孔孟说起。又打开另一本奏章,里面全是先秦时期的文言,与现今文字差距甚大。
她看得云里雾里,哪里耐得住性子看下去,对皇后道:“实在是看不懂,您还是寻别人吧。”
皇后悠悠一笑,“太子妃,这才是个开胃菜,让你熟悉熟悉公文。后面还有一个月呢。你得尽快接起连侍郎的缺,辅佐太子批阅公文。”
雪然合上奏折,规整在一旁,笑嘻嘻推诿:“母后,要不等连长晋回来再说?”
皇后指了指旁边的奏折小山,“瞧瞧,连侍郎不过缺勤一日,旁边就垒得这么高。他的病假有一个月之久,若到那时,这间书房可还进的来人?”
雪然权衡利弊,连长晋的缺勤与她有关,若是耽误政事,不知会连累多少黎民百姓,她只要硬着头皮。
也不等雪然准备准备,皇后推开一条门缝,令人搬来一张新桌和新椅,垫上柔软的棉垫子,还有暖手炉,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雪然这下插翅难飞,只得坐在椅子上,一本本翻开奏折。她看公文的速度极慢,两个多时辰过去,旁边的小山还没移走一半,无穷匮也。
她道:“朝中还有那么多朝臣,为何独等他一人?再命一个人就是了。太子侍讲不只他一人。”
皇后表面笑眯眯,语含威胁,道:“你知道为何连侍郎年纪不到而立,却做到侍郎?正因为他做得最多,说得最少。”
雪然后背发冷,“嗯”一声回应,至此也不再发问。她盯着满朝文武百官龙飞凤舞的字。盯得久了,那些字迹在她眼前跳起舞,一个字她都看不懂了。
渐渐地,雪然沉入梦乡,正睡得酣甜,口中喃喃着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