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辛珂一时只觉无言,后槽牙却早已摩擦了几个来回。
这家伙行事乖张得实在叫人心烦,偏生她又不好开口说什么。
辛珂仅将手腕轻搭于他掌上,踩着轿凳正欲离厢而下,少年却适时收紧掌心,将她手腕整个握住。
骤然扩大的肌肤相触之感令辛珂心下一惊,下意识便要甩开,却没成想这人力度极浅,出乎意料地顺利挣脱开后,辛珂只觉脚下忽地失了重心,原是那受力不稳的轿凳翘起一角,整个身子也随着向车厢外倒去。
这番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的发展令她在心内叫苦不迭,不料最终却跌进了一个毫无温度可言的怀抱。
她浑身倏地起了寒颤,这感觉与那先前握住她的沁凉掌心如出一辙,不难猜出是谁。
“郡主好兴致。”
待到堪堪站稳,含着哂笑的低语才一字不落地传入她耳中,将那宦官的惊呼声似也隔在了千里外。
“原是在下会错了意,不知您是想以这种方式下车。”
辛珂脑中有一瞬的空白,然而闻琏早已抽身拉开了距离。
手臂伤处经此变故再度微微泛起些痛意,辛珂眉间微蹙,余光瞥见那孙公公正抱着拂子颤颤悠悠往这边绕来。
“郡主!您没事吧?哎哟,可吓死老奴了,您要是摔伤了哪儿,圣上那边我可惨喽!”
辛珂神色稍带歉意:“公公放心,我无事的。”
这厢宦人瞧着面前两人,滴溜溜的眼珠转了半晌,却是落在了少年身上,咧着嘴直笑,说:“好在有这位郎君,老奴没认错的话,您就是那……闻琏公子罢?”
孙公公抖了抖臂弯处的拂尘,稍显枯槁的面上挤满笑意:“久仰闻公子大名,当初老奴知晓您救下郡主,实在是敬佩不已,如今一见,这般萧肃风姿,当真是应了那句英雄出少年哪!”
没想到宫里竟早已了解得如此清楚,辛珂听得诧然,撇过头便想瞧瞧闻琏是何反应。
然而只是一个抬眸,她便已对上那人视线。
少年眸底盈着粼粼波光,就这么直勾勾地凝着她,像是全然无心在意周围。
也不知他这样看了多久。
见辛珂也朝他望来,闻琏唇角微扬,展出个看似愉悦的笑来。
这副表情当然不止落入她一人眼中。
许是夸得已有些词乏了,一直未曾得到回应的孙公公定睛一看,这玉面公子竟只是神情认真地盯着一旁的郡主,方才所言也不知有几个字蹦进了他耳中。
宦人也不是没瞧见方才辛珂下车时的惊险场面,如此联想下来,便对两人的关系有了判断,不禁面露尴尬,还夹杂着些许惋惜。
一番话说得夸张好歹有三分出自本意,这少年容貌气度没得挑,就是这眼光……
孙公公心下一叹,栾都谁人不知她郡主辛珂是个刻薄刁蛮的主,这小公子暂且是仗着救人一命的恩情,以后却不知要吃多少亏。
辛珂没想到此人竟比那戏园子里的伶人还会演,先前还揣着明白讥讽她,现在却装出一副深情相,活像方才被她一下撞断了哪处的骨头,此刻才一直盯着她不放,有意叫旁人误会去。
她且移过视线不去看这戏精,一套行为下来更是叫那孙公公瞧得心下了然。
合着讨好之意,他讪笑着开口:“陛下怕是要等急了,还是先让老奴为两位带路吧。”
宦人在前方颤颤悠悠地引着路。
闻琏步履从容,他慢辛珂半步,倒像个恭敬的随从般只走在她右后方。
辛珂觉得自己正憋着半肚子火。
“你何必装模作样。”
“郡主这是何意?”闻琏挑挑眉,像是不明其意般看向她,脸上哪还见半分友善的影子。
辛珂皱眉,终是选择直言:“闻琏,你究竟有何目的?”
“我的目的……”少年眼眸眯起,笑得有些恶劣,“郡主留我在身边,自然有的是时间去寻。”
辛珂目露惊色,这家伙倒是答得直接,下意识往旁挪了几步,嘴上却不服输:“不爱说便不说,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闻琏只是弯了眉眼,笑意并不真切。他语气温煦,辛珂听着却只像威胁。
“郡主明白就好。”
*
漆红宫墙连着殿宇,漫出庄严却不失华美的气势。
入目是流光溢彩的黛瓦,飞檐盘龙,镶绿剪边,池水环绕一侧,虽是入冬的日子,近殿之处却仍有浮萍在塘,显得碧绿而明净。
比起大夏宫闱的富丽堂皇,眼见的雕梁画栋倒是极为契合传闻中那位东虞帝王的稳重泰然之蕴。
辛珂心中不免起了些好奇的兴味。
到底是端了几分谨慎迈上殿前,却见那宦人并无通报之意,眼中因她此刻的拘束泛起诧色,清了清嗓子道:
“郡主即刻便进去罢,陛下和娘娘们都在殿内等您呢。”
孙公公说着便退到了一边。
中年帝王面色柔和,见辛珂进了殿,眉梢挂起慈善笑意:“珂儿来了。”
“参见陛下。”辛珂盈盈朝殿上一拜。
有女子的莺声调笑传来:“瞧这丫头,几日不见,倒像是与我们生分了。”
她抬眸朝声源处看,那女子颜若芙蓉,云堆翠髻,一袭湖蓝色衣衫,肩上罩着狐裘,正眉欢眼笑地望着她,却并非主座之人。
辛珂又朝元乾帝身旁看,另一盛装女人头戴金凤冠,稍显年长的面上本沉穆,闻言只但笑不语,比起前者却终究多了几分疏离之感。
“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