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引路的小厮仍守在门口,见辛珂颇有些慌忙地从楼内而出,还以为里头出了何事,微微瞪大了眼:“郡主,您这……没事吧?”
辛珂步伐迈得急了些,此刻脚踝处愈发疼得厉害,听得小厮开口,暂且止住了步子:“无碍的,只是脚上受了些小伤。”
桃袂此时也跟了上来,揣着一脸忧色,道:“郡主何故走得这般快,若是加重了伤势可如何是好?”
她复又搀住辛珂,见少女面色悻然,凑到自己耳边,低声说:“桃袂……我们快些离开罢。”
“为何?”桃袂有些疑惑。
“因为……”
“因为不想见到我么?”
两人身后适时响起一道泠泠少年之音,语气里携着几分意义不明的笑,“辛……郡主?”
辛珂只觉得一颗心骤时缩了缩,不想这人竟跟着自己一同出了楼,踌躇着没再动作,倒是桃袂转了头去瞧,看清来人后,小声在自家郡主耳边道:“郡主……是闻公子呢。”
辛珂心知此时再去躲避未免太过刻意,索性转过身来,撑起一抹勉强的笑:“好巧,闻公子今日也来了这戏楼?”
“确实很巧。”
闻琏笑了笑,将她扮得拙劣的诧色收入眼中,到底没有拆穿,目光下移,落在辛珂因静立而瞧不出端倪的脚踝处,状似无意般问,“倒未见您府上的马车,郡主竟是徒步而来?”
只是一句普通问询,辛珂顿了顿,便也诚实答他:“……正是。”
“方才听闻郡主脚上有伤,若是就这般走回去,怕是于伤势无利。”闻琏眉梢微挑,语调平常,提醒似地道。
然而一番话却叫辛珂起了些费解。
这人故意跟着自己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回想起那夜少年扼住她脖颈之时眸中隐匿的戾气,辛珂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可不愿再同他耗下去。
“劳闻公子费心,府上离此处算不上远,只是几步路的事罢了。”辛珂客客气气地回,任谁看去,都只是一番疏离极了的对话。
“桃袂,我们走吧。”
她语毕,扶上身旁的侍女,转身便要下阶去。
却不想闻琏再度出声,道:“郡主要寻的人,今日可见着了?”
“当然。”辛珂头也不回。
身后少年仍未就此作罢,噙着笑说:“在下指的,可不是这楼里的秋水先生。”
“你什么意思?”辛珂蹙眉回眸。
“闹市之时,郡主可曾在寻一人?”
言至此,闻琏却是停住,伪作一副迟疑之色,转而又道,“还是说……在下其实看错了?”
可他分明笑着,显然已是笃定了她不会无视。
果不其然,辛珂暗下眸色,“你看见了?”
不仅是看见了,连她变化的神色都能瞧得清楚,这人当时又在何处?她竟毫无察觉……
辛珂一面心惊,一面又不免被他所言吸去注意,殊不知这般反应正中少年下怀,他眉眼弯起,道:“郡主当真要听?”
辛珂心答他废话,却不敢直说,况且此地仍有他人在场,正欲开口,却见闻琏已是先她一步下了阶。
他留给她一个渐趋远去的背影,声音轻飘飘地传来,“跟来便告诉你。”
辛珂隐在袖中的指节微蜷,抑住心中无由而生的一丝不愉,又听身旁侍女问:“郡主……要跟过去吗?”
桃袂心知仆婢的本分,也瞧出这两人要谈论的东西自己应是不便听的,“郡主若是要去,奴婢便在此地候着您,若有何事,您及时唤我。”
“也好。”
辛珂应了一声,便也循着少年的背影跟了上去。
闻琏并没有走出太远。
窄巷间,他驻足转身,恰巧这时,辛珂也正好站定在他身后。
姑娘一张俏生生的脸显得有些严肃,定定看向他,“可以说了吗?”
“这么心急?”
闻琏懒懒抱臂,微倚着身后石壁,并没有要立刻答她的意思,反倒问,“那人同你什么关系?”
辛珂断是不愿告诉他,略一扯唇,“闻公子觉得呢?”
“让我猜猜。”闻琏眸中漾起兴味的笑来,“是郡主的旧友……还是相好?”
“你让我过来,便是听你说这些?”
“当然不是。”
闻琏朝她走近,“只是没想到郡主竟真的跟了过来,是该说您戒心太低,还是……”
“对我太信任?”
他的目光寸寸压上,如一道阴影倾轧而来,辛珂因这不同以往的距离皱起了眉,只是心跳也不自觉快了起来。
想来是紧张所致。
“……你想干什么?”
她的语气隐着难以察觉的几分局促,却不想在这人面前没了气势,于是抬眸瞪向少年。
闻琏眼底的笑意渐消,复归那副淡漠之状,他静静凝着辛珂,像是要将她看透。
被这般审视的目光牢牢锢着,辛珂渐感心生不适,她退后,意图与他拉开距离。
许是半踩上地面凸起的石块,未施注意的脚踝骤然又是一痛,身旁已无搀扶之人,辛珂失了重心,登时跌坐在地。
她疼得皱眉,却还是忍着没有出声,懊恼自己竟在这人面前摔得狼狈。她听见闻琏在笑,声音自头顶传来,两人倒也以另一种方式拉开了距离。
“郡主到了现下,也还要继续装么?”
装?他居然说她在装?
辛珂气得直想冷笑,心道自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