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珂忽地想起先前那蒙面男人所言,当时不理解他称闻琏有心无力是何意,此时却是大致猜到了。
“你同人打斗过了?”
她语气复杂,仍是伏在少年肩头,这样的姿势,能让她清晰感知到少年衣物贴着自己面颊的触感,甚至其下他低于常人的体温。
如此映衬下,辛珂只觉得脸愈发烫得紧。
“嗯。”
“你受伤了。”
“嗯。”
辛珂心中涌出费解,然而语气也转为急切:“嗯什么嗯?闻琏,你是不是身子不适,你这样很有可能是中毒了知不知道!”
“……吵死了。”
闻琏语气隐了些不愉,而后却是又低着声音答,“我知道。”
辛珂简直要以为这人被毒傻了,她后背仍被少年单掌抵着,方才还在硬把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的人,现在居然又不乐意放开了?
辛珂悄声嘟囔一句:“那你怎么还不放手……”
“真要我放开?”这家伙却是仍有气力轻笑,“这附近有没有人经过我可不确定。”
辛珂一瞬反应过来他话中含义。
“等、等等……先别!”她属实被整得有些羞恼,嗔道,“闻琏,你故意的吧。”
闻琏笑得揶揄:“嗯,是我故意让郡主从楼上跳下来,现下才好一把接住她的。”
辛珂被噎住,自知吃瘪地噤了声。
感受到背上受力逐渐放轻,少年将手横过她腰后,改为先前横抱的姿势,“闭眼了,快系。”
辛珂愣了愣神,随后反应过来,松开绕在他颈间的双手,因着身子正被闻琏抱着而不至于落地,她飞速将手移上自己早已散乱的腰间。
指上仍有未干涸的血迹,行动间将洁白薄衫也染上点点显眼的殷红,辛珂动作娴熟系好了衿带,甚至生怕它又会散开,足足多打了几个结,她随意扫了一眼四周,两人所处之地位于客栈后方,环绕的是一小片算不上茂密的树林,这个点断不会有人在的。
辛珂突然意识到,若是闻琏直接放自己下来,再用身子挡住,大抵也是一样的效果,不过这人竟如此有耐心抱了她半晌,或许于他而言本就没有什么区别罢,倒是显得辛珂自己心思扭捏了。
结束了一系列动作,辛珂试图自然将手搭在少年肩上,出声提醒:“系好了。”
她一声道谢还没说出口,眼见着闻琏睁开眼,两人目光蓦地相撞在一起,辛珂因着那人幽澈的眼眸而短暂失了神。
他真的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澄如星子,绚若桃花,令人一望便足以心生怦然。
辛珂也不能免俗,愣愣凝了有好半晌,才见他眸中原本同她类似的恍然早已悉数敛去,薄唇轻启:“滚下来。”
腰间力道一松,辛珂整个身子便这么直直摔在了地上。
“啊——”
她痛呼出声,抬眸一看,罪魁祸首却是挪了步子去树下靠躺着了。
亏她方才还在心里夸赞他眸子生得好看,辛珂愤愤咬牙。
这人果然还是那个德性!
……
闻琏阖眸倚坐在树下,后背自伤口开始弥散的灼痛此刻甚至变本加厉起来,可他只觉得冷,好像全身只剩下了伤处在烧,其余则如坠冰窖。
与疼痛并起的还有躁烦。
方才毒效突起,五感有如承着雪虐风饕,冷刃钻心,他被折磨得差点站不稳,偏生怀中此人成了唯一的暖源。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将作势要离去的少女再度锢住,感受到她贴着自己,自心口处为他传来阵阵暖意。
冷意纾解,余下的便只有伤口处的痛了。
可痛比冷好,他讨厌冷,那感觉像钝刀磨骨,一面使他痛苦,一面又叫他忆起那个寒潭深处可泣又卑微的灵魂。
往昔他便是这般被一次次沉入湖中,由着彻骨冷意裹挟全身,往后虽摆脱了这种炼狱般的折磨,却也落得个体寒的顽疴。
闻琏是后悔的,与她靠近的感觉有如饮鸩止渴,当他对上辛珂目光时,那人琥珀似的杏眼中不见一瑕。
有那么一瞬间,闻琏似乎透过她瞧见了另一个人。
实在是荒唐,荒唐得令他想要发笑。
然而再度起了不适的身体并未能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机会。
熟悉的寒意再度袭来,闻琏甚至想,兴许这毒原本只是起些使人痛楚的效力,寒冷只是辅助,而他太畏寒,因而所感才犹如洪水猛兽。
从旁传来细碎步履靠近声,辛珂揣着一脸诧然来到少年身边。
本以为闻琏是拒绝与她交流才过来了这边,可现下辛珂瞧他模样,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少年面色苍白,身体像是因为受寒而小幅抖着,辛珂心下一惊,出声叫他:“闻琏?”
闻琏没应她。
“你怎么了?是不是毒效还未过去?”
辛珂也顾不得去纠结那人之前对她避之不及的态度了,蹲下身来,手触上他臂处轻摇几下,试图唤回他不知是否仍存的意识。
“闻琏……闻琏?听得到我说话吗?”
少年似是因着臂处传来的微热转醒了几分,眼底却仍是混沌的,凭着本能伸出手去触碰,而后——紧紧握住。
好凉的手。
辛珂暗暗心惊,却并未抽出。她一瞬也不放过地端详着闻琏的神色,见他似是有所缓和,不多时却复又皱起了眉。
像是受冻者只能依着火折子取暖,功用确乎是杯水车薪的。
“你很冷是不是?”辛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