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问,语气里隐的是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急切,“说话啊,闻琏。”
她不知自己平白所起的担忧是为何,闻琏并非只是单纯地感到寒冷,加之此刻意识不清,显然皆是因毒而起。她移过视线又去瞧闻琏肩处的伤口,血迹仍未凝固,似是不时还在向外涌出些。辛珂是个不懂药理的,却也知此刻应是要先止血的。
狠了狠心,她抽出那只被闻琏紧攥住的手,明显感觉到那人面色更差,心里竟多了些愧疚。
为何是愧疚,辛珂打住这般想法,她只是受人恩惠,先前闻琏好歹也是将她救下了,此刻她定是不应对他弃之不顾的,此举谓之回报。
说服了自己,辛珂手上动作更快,她使力从单薄的内衫上撕下一段长度足够的布条,绕过少年肩臂之处缠了几道,堪堪止住那还在向外冒血的伤口。
“用不了药,你且先将就着。”辛珂扯了扯嘴角,“你不是惯通医理么,怎的连自己中了毒也不知及时去解?”
她瞧着少年仍是一副冷得发颤的模样,心下有些苦恼。
他方才将自己抓得这么紧,应当是觉得她暖和吧?
犹豫了一番,本着回报的目的,辛珂还是决定“毅然献身”。她又靠近了些,张开双臂轻轻环住那人。这姿势与先前有所区别,她跪坐在闻琏身侧,两人此时更像是在拥抱,不过辛珂心知肚明,她只是在尽力给闻琏渡点暖意过去罢了。
鼻尖是沉木香混着淡淡血腥味,到底是第一次主动意义上的与人亲近,辛珂非但没有被闻琏身上的冰凉所感染,反而觉得脸颊再度发烫起来,她想扭头瞧瞧闻琏是何状态,然而下一刻却被一股力推开。
闻琏不知何时恢复了意识,眸中如一潭死水般望着辛珂,然而与先前无差的面色却昭示着毒效仍在持续。
“离我……远点。”
辛珂并不算完全被他推开,这人约摸也是使不上什么力,却仍是有些固执地朝后挪了挪。
她撑着想要起身,却听闻琏又是一句:“滚开……!”
辛珂此刻除去了羞,倒是只剩下恼了。
“闻琏,你什么毛病,帮你还不乐意了?”她起了身又朝他靠近,笑得有些恶意,“本郡主偏不滚。”
她自认自己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又或许闻琏这般脆弱的模样实属新奇,胆子便也跟着大了起来。
“再靠近一步,我便杀了你。”
辛郡主破罐子破摔:“哦,那你杀吧。”
“……”
她靠近,握上少年泛凉的双手,闻琏似是一瞬欲甩开,然而那温暖于他太过诱人,只是猝然闭了眼,不再去看她。
辛珂小心翼翼再度环住他,然而语气却是调笑着的:“闻公子,我都自损清白帮你了,你可莫要再拒了这一番好意啊。”
闻琏睁开眸子,两人咫尺之近,大抵是瞧不见别的什么了,辛珂压下心中不安,勾起唇角,丝毫不惧般对上他目光。
闻琏没再推开她,只是缓缓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辛珂仍是不能适应这僵持的氛围,埋了头到他颈窝处,好叫闻琏瞧不见她脸上表情。
“这也是你所说的弥补?”他声音不辨喜怒。
辛珂忽略他话中一瞬即逝的讽意,闷闷回道:“你说是便是吧……随便你怎么想。”
闻琏没再出声了。
辛珂以为他是闭眼睡了,感受到少年不复颤抖的身子,她知道此举果真是有用的,心中却也不知是否该感到欣慰。
辛辛苦苦投了客栈还沐了浴,结果现下却要同人一起睡在这小树林里,辛珂暗自感叹一句时运不济,横竖都得先给他暖着,索性也闭上了眼准备先睡一觉。
……
感受到耳畔渐趋平稳绵长的呼吸,闻琏知晓此人已然入了眠。
他自始至终都未曾闭过眼睛。
寒意褪去后所感便只剩了单一的痛,这是他无法入睡的原因之一,然而更主要的原因,则是怀中躺着的少女。
辛珂本是环抱着他的,然而大抵是睡得熟了,放松了双手,整个人便移着躺入了他怀里。闻琏只需一垂眸,便可看见她安详的睡颜。他心下轻嗤这人倒是心大,如此境况也能睡得着,然而动作却是不自觉放轻了些。
抱着辛珂入了客栈,少年径直向二楼去。
迎面碰上了刚巧忙活完的小二,见此状瞪直了一双眼,因着堂内昏暗,瞧不清闻琏神色,怯声问:“客、客官……怎的是从小店后院而来?”
“游玩了一番。”
“游……”小二被这显然是胡扯的说辞惊住,话还没说完便被闻琏轻笑着打断。
“嘘……她睡了。”闻琏声音极低,却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不准吵醒她。”
……
闻琏为床上之人掖好被子,目光长久而静默地落在她昳丽的面庞上。
他很少这么仔细地观察过辛珂,好像以往每次,总是在下一刻便陷入厌恶,而后便在心里设想起如何折磨的千百种法子。
而此刻,他却是看得极为耐心,倒不如说成是探究,探究她这副皮囊下住着怎样的灵魂。
抑或说,这灵魂是否还如初。
视线无意又落在自己肩胛,一抹突兀的白缠在那处,现在才叫他发现。闻琏眸子微不可闻地一颤,而后却是因那稚童般的系法勾唇轻笑。
“系得丑死了。”
于床边三尺来宽的脚踏上坐下,伤口上的毒已然失了效力,闻琏感到自己的身子在渐渐回暖。
他凝着塌上之人,鬼使神差般复又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