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起的响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闻琏神色微变,瞬时转眸去看身边之人。
“……抱歉。”
辛珂似是才从怔愣中回神,她无措咬唇,说着便要去拾那摔碎的瓷片。
“别碰——”
闻琏皱眉拦她,然而辛珂却像是失了魂,指腹触上那尖锐瓷片,她后知后觉般冷嘶一声。
受伤的手被人猛地扯过,辛珂目光躲闪,一时竟不敢抬头,她瞥向自己添了血痕的指尖,正如面前之人视线锁定处。
周身温度似是骤降,她猜得出少年是何神色,却没有看他的勇气。
辛珂只觉得心里乱成一片。
“我说了别碰……为什么不听话?”
闻琏看着她,语气里听得出几分愠意,擒她手腕的力度却到底是极轻的。
对面的老者亦是揣着忧色开口:“姑娘伤得可重?不如我去寻这楼里要些疗伤之物来。”
“不、不严重的。”辛珂摇摇头,低声回道。
她还是垂着一张略带苍白的脸,轻轻抽回手,“阿琏,你们继……”
“余叔,今日便先到这里吧。”
少年淡淡的声音先她一步而出,说的竟是向老者辞别的话。
余先生感知出此间已然微变的氛围,没再多说什么,颔首道:“也好,若有何事,随时来寻我便是。”
闻琏应了,又道:“天色已晚,我二人便先告辞了。”
辛珂被带出了楼。
原以为候在楼外的应是来时的马车,却不想闻琏并没有出城的打算。
“先去客栈,明日再回。”
他说这话时,目光扫过她血迹干涸的指尖,眉心微锁几分。
辛珂动了动唇,最后只低低“嗯”了一声。
……
一声轻响,烛花在耳边倏然炸开。
辛珂睫羽微颤,终是一言不发地掀眸。
少年松开她已被细致包扎过的指尖,垂眸整理着案上药物,神色间情绪难辨。
终于,他停了手上的动作,无声看向辛珂,像是在等她开口。
少女唇角略弯,语气里是并不自然的轻松:“一点小伤罢了,你先前何必提前同余先生作辞。”
“晏晏,你知道我想听你说什么。”
辛珂笑容微滞。
“你的状态从受伤开始就不对劲。”
闻琏去握她有些泛凉的手,眉间有不解,他尽量使自己语气温和,“到底怎么了?”
辛珂默然。
她的眉眼垂下,许久终是没能作答。
“你到现在……也有不愿向我吐露的事么?”闻琏眸光微微暗下,自嘲似的扯唇轻道。
“阿琏,我累了。”辛珂抿唇,声音里透着疲惫。
闻琏没再追问,他察觉到她刻意的逃避。
少年敛去面上失落,轻道了声:“……好,先休息吧。”
悬在门框上的花灯渐渐熄了,初夏微风越过窗儿送来一丝凉意。
辛珂拥着薄被侧躺于榻上,不一会儿,又听见身后传来房门轻启又合上的声音。
烛火被吹灭,那是隔着眼睑也感受到的骤暗,辛珂没动,佯装自己已然睡去,事实上,她的心中始终不宁。
闻琏仍如以往般靠过来,他身上带了些沐浴后的皂角香,拥住她的力度很轻,轻到仿佛克制。
“……晏晏。”
这声呼唤没有回应,闻琏终于又靠近几分,将她紧紧揽住。
又过了好久,辛珂听见他微不可闻的低语:
“我可以等。”
“等你真正愿意告诉我。”
*
睡意袭来,辛珂久违地梦到了过去。
梦中,玉兰花影摇曳,她坐在树旁秋千上独自出神。
然这份宁静消逝得极快,不远处的寝宫门口,断断续续的议论声愈发变得刺耳。
“……娘娘疯了。”“又发作了?”“上月是几时……”
尚且稚嫩的女孩走过去,几个还算循矩的宫娥见了她,屈身行礼:“公主殿下。”
“母后呢?”她微仰着头,问。
同时响起的,还有殿内重物碎裂之声。
“娘娘……就在里头。”
没有人拦她,女孩推门而入。
殿内是狼藉满地,殿外是低声暗笑,她挪着步子,向那瘫坐于地的华服女子缓缓靠近。
“母后。”
女人呼吸浊重,呈现一种发泄过后的疲惫之态,却仍是狠狠将临近面前的她一把推开。
“……滚开!”
撑着地面的手掌下隐隐有血迹渗出,女孩一声不吭地将目光从一旁散落的碎瓷上移开,却骤觉喉间一紧。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女人欺身上前,泛白的指节攥紧她衣襟处。
“陛下在哪?本宫要见陛下!”
她近乎疯魔般地连声诘问,布满血丝的一双美目圆睁,根本不给女孩回答的机会,“……告诉我,他在哪……告诉我!”
“不知道……”女孩声音微微弱弱的,“是、是母后说……父皇不愿意来。”
女人一怔,眸光顿时凝滞,脱力似的安静下来。
“……晏晏。”她弯了眉眼,又开始笑,仿若眼底清明了些,这才认出了眼前之人,“是晏晏啊。”
女孩不答,她拍拍膝上灰尘,晃晃悠悠地起了身,手心还渗着血的伤处掠上衣袂,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