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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1 / 2)

冬至节在大梁是非常重要的节日,皇室式微,该有的仪式却不能少。

祭祀如常进行时,谁也没有料到鲁兴会突然发难。

吏部尚书万大人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祭祀台下命丧当场。

当初呵斥不过凭着一时意气,后来他有意称病没有出现在公共场合。外面有宰相唐修林斡旋,鲁兴几次想下手皆铩羽而归。

如此平静了一段时间。

冬至日,料想他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正式场合放肆,万大人整整衣冠,随文武百官跪拜行礼。

头一低,就没抬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头颅咕噜咕噜地滚到李阙脚下时,万大人眼睛半睁还带着笑意,如生前一样和蔼可亲。

李阙僵立当场。

鲁兴挥挥袖子,砍人的太监随即将无头尸身拖下,另一个太监走到李阙面前,拱拱手说:“陛下,冒犯了。”弯腰端起新鲜的脑袋一同下去了。

十分贴心,大概会给万大人拼凑个全尸下葬。

李阙动了动脚,太监嘴上说着冒犯,端起脑袋时却不注意,腥臭的血液从空洞的容器里淅淅沥沥地淋了他一靴子。

百官鸦雀无声,淋漓地鲜血在李阙脚下蜿蜒。

到底是谁的血?李阙茫茫然,好像是他的,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浑身痛呢?

鲁兴很满意他造就的场面,并且毫不掩饰这种满意,“陛下在想什么?文武百官都等着呢,别耽误了仪式才好。”

唐修林在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手指颤抖,“鲁兴,你欺人太甚!”

“臣劝唐大人别随意指人。”鲁兴随意将唐修林指头按下,“不然当心哪天就没了。”

“你……鲁兴!”杨修林打着哆嗦,胡子跟着颤动,“你竟然在祭祀台前谋杀朝廷命官,还敢威胁于我,你简直无法无天!”

“唐大人,臣可当不起无法无天四个字。”鲁兴对着唐修林露出挑衅的笑容,身子都没转过来,随意冲李阙的方向拱拱手,“臣早就向陛下请示过。”

他又看向沉默的百官:“不敬者,就是如此下场!”

他的肆无忌惮再次惹怒了唐修林,“你凭什么称臣?你一个阉贼岂能和百官一样称臣!”

“唐大人说得有理。”鲁兴抖抖松垮的肉,“只要将百官一同阉割,他们就和臣一样了,不会再有人介意称谓,多好啊。”

“你……”唐修林脸色由青转黑。

百官一阵骚动,“唐大人,别说了……”

“唐大人,正事要紧。”

“是啊、是啊,唐大人稍安勿躁,陛下还没发话。”

唐修林听到环视百官,听到这些话气得发抖,也是听到这些话他终于想起上首还站着个人,转身沉痛唤道:“陛下!”

吵闹一通后,随着这声唤,所有人都盯住前面唯一的人。

李阙讽刺地勾起嘴角,收拾烂摊子倒想起他这个陛下了。

他想挪动脚步,靴子却仿佛被血液牢牢粘黏在地,沉重得无法抬起。

他沉默了太久,百官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这时礼部尚书开口询问:“陛下,祭祀是否要继续?”

“撤了吧。”

李阙话音刚落,众人吁气的声音响彻大殿,百官尴尬地低头快速告退,不一会儿刚才人头攒动的大殿上只剩寥寥数人。

鲁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唐大人,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鲁兴,我劝你不要太嚣张。”唐修林一字一顿,“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句话可以送给万大人,可惜他没早点听见唐大人的劝告,哈哈哈……”

鲁兴笑完,又对李阙说道:“陛下,祭祀就如此草草了之吗?”

李阙:“你想如何?”

“臣只是担心先帝泉下有知,会怪罪陛下。”

李阙气闷,鲁兴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大梁国土破碎,宦官把持,百官窝囊,哪一项都足够先帝怪罪,拿什么祭祀当借口!

鲁兴见他沉着脸不言不语,自顾自地说:“臣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皇室着想啊,臣是个阉人,孤家寡人一个,全仰仗陛下的恩典。而文武百官……”鲁兴扫过唐修林,“不知怎么算计陛下呢,臣杀死一个小小的官员,替陛下震慑不轨之人,陛下可不要误会臣的衷心。”

李阙:“替朕?”

“是,杀鸡儆猴!”

被当成猴子的唐修林再也维持不住体面,当即要冲鲁兴而去。

才迈出一步,手脚被从后缚住,两个高壮的太监左右挟持,唐修林剧烈挣扎,精心修建的胡子一颤一颤。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李阙脸皮不受控制地抖动,他从唐修林的狼狈中仿佛看到了熟悉的影子,“鲁兴,唐修林是当朝宰相!你是在打朕的脸吗?!”

“臣不敢。”鲁兴背着手,一点没有不敢的样子,他绕着唐修林转了一圈,笑呵呵道:“唐大人想对臣动手,臣不得不防啊。臣只为自保,谈何打脸?”

“鲁兴--”李阙咬牙吐气,“祭祀已完,还不退下?”

鲁兴白色的皮挤做一堆,露出个渗人的笑:“臣告退。下次再请陛下安。”

等鲁兴大摇大摆地带着高壮的太监消息在殿门,一直在角落当木桩子的安平上前扶住李阙,“陛下……”

李阙骤然脱力,歪了一下,安平连忙用单薄的身子撑住。

唐修林见此也上来搀扶,合力将李阙带到椅子上坐下。

几个人都脸色煞白,心跳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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