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瞬,唐修林说:“陛下也看到了,鲁兴现在气焰越来越嚣张,甚至敢在天地与先帝面前做出杀人之事!”
“何止。”李阙喃喃,大梁的十一位帝王都目睹了他的窝囊。他为何要出生?他为什么接手这样的大梁?父皇为何要重用宦官?为何要突然暴毙?
李阙眼珠子转动,“唐修林,父皇究竟如何驾崩的?”
先帝晚年喜爱炼丹寻药,以鲁兴为首的宦官便投其所好,愈发宠幸宦官。先帝死得突然,死时身边只有宦官在侧。
鲁兴等宦官的嫌疑自然最大,后来御医诊断先帝死于丹毒,鲁兴又迅速把控住局面,先帝之死便盖棺定论。
如今皇上再次提起,说明了什么?
诸多想法在脑子里闪过,唐修林不动声色缓声道:“先帝驾崩时,只有宦官在侧,无人得知具体情况。先帝驾崩后,反应最快,最得利之人……”
当然是鲁兴。
他们都明白。
李阙脸上恨意浮现。
唐修林察言观色,继续说:“鲁兴气焰无人压制,陛下,臣担心再这么下去,会动摇大梁的根本。陛下,早日做出决定为好啊。”
李阙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冷气窜入肺腑,隐隐作痛,“唐大人有人选?”
“前些日子泰州晋王一举攻下崇州,十分神勇……”
李阙快速打断:“他不行,莽夫一个!”他凭什么能迎娶他心爱之人,还能平步青云!
“陛下,正是因为此人年纪轻又出身乡野,见识短浅,一身武力正好能为陛下所用啊。只要用富贵酒色拉拢,恩威并施,必定能让他为陛下效力。”
李阙拂袖站起,“不行,不必再说!”
“那……冀州余庸?”
“狼子野心!”
“幽州林崇召?”
李阙似笑非笑,“你觉得他有这个本事吗?”
“北方……”
“行了,此事容后再议。”李阙转身面向祭坛,他还是没有办法下决定,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唐修林,你先退下。”
容后再议?此事已经刻不容缓!唐修林还想再劝:“陛下……”
李阙厉声呵斥:“退下!”
唐修林喉咙滚到几下,胡子微颤,愤愤拂袖而去。
安平看着唐修林不敬的姿态,瞪大眼睛,惶惶地偷瞄李阙。
李阙背身而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知无觉。
回长明宫的路上,李阙终于察觉到安平的欲言又止,不耐烦地问:“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安平吞下话语,决定不言,不再增加皇上的烦恼。“奴才想问陛下可要用膳?”
“你犹豫了半天就是在想这个?”李阙眉头皱得更紧,经历刚才的事,小太监竟然只想到吃,“没出息。”
他想起满地的血迹,和脏污的白雪混在一起,白白红红,又脏又臭,像是某种恶心的东西,脚上的血迹半干,似有千斤重,气味让人作呕。
他扶额,为小太监的愚笨叹了口气,“去打水,朕要沐浴。”
安平垂眸看见血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打水。
唐修林回到府上,心中有口浊气怎么也吐不出咽不下。鲁兴嚣张至极,要是不先下手为强,恐怕下一个身首异处之人就是他了。
但是小皇帝只想抱住他的破烂皇位不放,想到此处唐修林一拍案桌。
“大人,何故如此生气?”
唐修林看了来人一眼,招呼道:“你来得正好。”
闫运清:“大人何事烦忧?”
“你认为那杨嘉树如何?”
作为唐修林最信任的幕僚,闫运清把这几个字在脑子过一遍,立即明白唐修林的打算。
“大人问得巧了。属下有一好友,名严韬,泰州人士。他言杨嘉树此人残暴不堪,容不下降臣,虽年纪轻却不好糊弄。”闫运清顿了顿,又说:“严韬透露……泰州存在矿脉,杨嘉树此人不得不妨。”
矿脉?唐修林拧眉,顺了顺胡子,“严韬现在还在泰州?”
“不,他从泰州逃出,投奔了冀州余庸。”
唐修林沉默不语。
闫运清观察他的神色,又说:“属下可以通过严韬联系上余庸,属下认为不如趁机试探试探余庸的态度。”
须臾,唐修林微不可察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