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跟我走一趟儿吧,我娘今天跌倒在井里摔伤了腿,在我临走之前又发起了烧,情况十分危急啊大夫!”
傅雪岚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简陋的医馆只剩下他们俩人,老头在小札上稳坐如山:“姑娘你就死心吧,出城是出不了的,这令牌查来查去的麻烦的要死,我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番折腾。”
“只烦请您带上药箱,其余的我来解决就好。”傅雪岚心急如焚,恨不得帮他找到再背好药箱。
但面前之人仍旧不为所动,态度鲜明地拒绝了傅雪岚。
她没法儿子,只能在屋子里一个一个试。
在一堆草药盒和空盒子里挑挑拣拣,傅雪岚终于打开一个满是银针和小瓶罐的箱箧。
“你到底要做什么!”老头看见她竟然找到了自己的药箱,十分生气地吹胡子瞪眼,用手指着她说道,“我行医问诊了大半辈子,从来不收诊金,讲求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你若这样强求,纵使我人到了也不会帮你的!”
“大夫,多有得罪了。”傅雪岚将药箱绑好固定在身上,一手直接抓住老头的胳膊,强行将他推了出门。
来时是刚过午后,如今已经是临近黄昏。夕阳把天际烧得火红,饥荒年间家家户户的灶台里却不见袅袅炊烟。
老头被她抓着用轻功飞檐走壁,在路上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倒是方便了傅雪岚许多。
而她就算带着一个人,轻功也丝毫不见逊色,趁着守关的侍卫晃神的间隙,径直便冲了出去。
“刚刚是不是又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那个守卫再次出声。
旁边的人揶揄他:“怎么今儿个总是疑神疑鬼的,莫不是打盹儿打出幻觉了。”
那个侍卫听了这话,自己心里也是感到奇怪,不过最终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再也不管了。
那夕阳烧得似乎过于的红了,天边浓稠地像是鲜血的朱红色,有连成片的黑烟冲天而起,黑色与红色交融在一处。
炊烟?不可能是炊烟!
傅雪岚的脚步越来越快,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就要实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一定要眼见为实才敢确认。
等终于抵达黑烟所及之处,傅雪岚全身一下子失了力气,腿软地瘫坐在地上。
那成片的茅草屋被全部点燃,火光四起正烧得灿烂,呛人的烟雾从四面八方窜进她的鼻腔里,呛得她不断咳嗽。
老头见到这种情况,一时也是说不出话来,最终是摇着头长叹一口气。
“娘她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我的……”
傅雪岚喃喃自语,眼里的光彩几乎全数黯淡下去。
她好不容易有了娘亲,她好不容易能感受到久违的母爱,为什么要残忍地毁掉这一切!
不,哪怕有一线生机,只要没见到她的尸体,大娘就不算是离开。
傅雪岚思及此处,眼里的光彩重新亮起。
那老头见势正要劝她节哀顺便,就看见傅雪岚直接奋不顾身地冲进了一间烧得正旺的茅屋里,宽慰的话语全数梗在了喉咙中,连忙换成了呼喊。
“姑娘你别意气用事!里面危险!快出来啊!”
傅雪岚刚一冲进来就感到翻滚的热浪直面冲来,熟悉的屋子到处都爬满了火焰,浓郁的黑烟不断地被吸进她的鼻腔里,味道又闷又呛。
大娘就躺在她离开时的地方,火焰还未烧及她。
她只是很安详地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一样。
有火焰顺着房梁一路跳跃而去,爬到结构松垮的木粱顶部。不过片刻那根腐朽的横木就摇摇欲坠,想要和火焰一同坠落下来。
而那坠落的终点,就是大娘的位置!
电光火石间,傅雪岚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全身扑在大娘的身上遮蔽住她。
傅雪岚从来都是一个很执着的人。
只要是她认准了的事物,便想倾尽全力地保护好,哪怕自己受伤也在所不惜。
尽管她心里有了准备,可当那根横木就这样垂直落到傅雪岚的背上时,她还是痛得尖叫出声。
整个背部仿佛被点燃,热焰撕开她的衣裳钻进她的皮肉,痛得深入骨髓撕心裂肺。
这声惨烈的尖叫像是一条引子,大娘反而被唤醒了些神志。
她真的还活着,正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说什么。
情况危急救人为要,傅雪岚用尽全力挣脱开背上的障碍,重新背起大娘朝屋外跑去。
那伤口直接被叠加上了大娘的重量,开裂的口子被撕得更大,鲜血顺着衣角滴落了一路。
这疼得傅雪岚的步伐都变得格外沉重,短短十几步的距离走得是如此艰难。
所幸的是,再无相同的情况发生。
傅雪岚刚跨出茅草屋的大门,就听见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回头看见那所充满回忆的屋子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塌了。
还来不及伤感,傅雪岚在老头的帮助下把大娘放平在远处的空地上,暂时远离了火光的威胁。
大娘眼睛半睁,嘴巴轻微地翕动着,努力挣扎着想对傅雪岚说些什么。
“有蛮子来......我怀里有......蛮子......怀里有......”
傅雪岚凑过耳去听,只能模糊地听见“蛮子”和“怀里”这两个词。
大娘仍然竭尽全力地重复着。
“娘我知道了,是那天被我打跑的几个蛮子干的。”傅雪岚忍着泪意说道。
大娘的意识已经逐渐变得模糊,好似听不见傅雪岚的话,一遍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