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霎白,前胸一阵钝痛。这狼至少上百公斤,动作迅捷地扑在她的身上。迎面,对方一嘴尖利的獠牙已经朝她扑了过来——
齐轶浑身紧绷,瞳孔缩至针尖大小,这一瞬间,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顾不得别的,全凭本能的驱使去行动。
为今之计,只剩一招.
“轰隆——”
黑狼蓦地僵在了原地。
一晃而过的闪电将它的绝望照得分明——此刻,它不是不动,而是不能动了。
它咬住了齐轶的半个肩膀,只差分毫,就能置她于死地。只可惜,攻击的同时,往往也敞露出了最危险的弱点。后颈的箭矢再度刺穿了它的身体,其深度几乎贯穿至喉管。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它跌进血泊,死死地盯着少女。
齐轶急喘粗气。
脸上有泪,有汗,有狼的血,全部顺着雨珠交织在一起,淌落。
月亮栽进云翳里,被吃掉。雷雨热吻,风暴猖獗,沙尘荒淫,长空浑浊。
一刹那,点点星河坠进她的虹膜,烨熠,璀璨,腰脊傲立,颇具风骨。
“这一招叫,‘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齐轶咽下喉中血,恶意一笑。
随后,艰难站起,一步一晃,一步一晃,地动山摇,天旋地转。
遥遥七步。
终于,她腰肢折断,闷声枯萎。
……
“滴答——”
“滴答——”
屋顶的缝隙正往下淌着雨滴,每滴都能落进了木盆里,迸溅水花。
齐轶缓缓睁眼,目光迷惘。
眼前,有一男一女。
书生模样的布衣青年,眉目清隽,突然对着旁边的女子笑起来,“醒了!娘子!醒了!”
这名女子一身青衣,小麦肤色,骨相肖似少数民族,颇为英气,浓眉星目,鼻梁高挺。见齐轶醒来,她将药碗搁下,神情分不清喜忧,没好气道:“怎么样?”
齐轶喉中干涩,声音嘶哑道:“……二位是?”
青年看着疯疯癫癫,扬眉一笑:“她是徐娘子。”他指头指向自己,“我,嘿,我是疯子,大家都叫我疯子。”
女子仍是面色冷漠。
齐轶轻咳了两下,呼吸一窒,整个胸腔剧烈疼痛起来,疼得眼神涣散,额上逼出冷汗。
女子微皱起眉,似有动容,道:“去端杯热水。”青年得了令,脚步轻快出去,很快又回来。
齐轶抬颈,将水一口闷。
青年伸手,跟她要回杯子,“还要不?”她讪笑:“不用了……谢谢。”
女子审视着她:“你不记得我?”
齐轶挠挠脸,冥思苦想,摇头。
女子见她愁容不似作伪,干脆道:“我是荆州县前任总督县令嫡长女,徐疏月。”齐轶被这无形的压迫感弄得十足尴尬,只能打哈哈:“荆州?挺好。”
脑子神游天外,在想,荆州也称江陵、郢都,位于长江中游,21世纪的著名景点有不少,熊家冢、关公庙、章华寺、洪湖等等。当得起“旅游盛地”四字。
而徐疏月却态度骤变,笑容讥讽,道:“挺好?我倒是想问问,苏夫人,觉得好在哪里?”
闻言,齐轶一怔,后背发凉,猛地回过味,想起了什么——
四年前荆州暴雨,一夜之际冲垮数千贫民的屋子,以及数万亩良土桑田。水患迫在眉睫,从朝廷拨下来赈灾的人力、物资却迟迟未至,死伤惨重。
而镇远大将军,也就是她的父亲,齐裕元,被苏淮渊“查”出与此事相关,判了个满门抄斩。
“……徐姑娘,我刚醒来,脑子不太清醒,如有失言,还望恕罪。”她望向四周,“但是,我怎么会在这里?”
疯子摇着蒲扇,在旁挤眉弄眼的,神态滑稽:“半个月前,你倒在乱葬岗,娘子一个人把你背回来了哩!”
齐轶微微惊愕:“都半个月了啊……”
疯子道:“娘子每日喂你吃粥,喂你喝药,你还不愿,吐得满床都是!都是我替你收拾的!”
齐轶咳了一下,“如此,真是多谢了。我好像……无以为报。”她稍一思量,“那个,二位如今可是以捕猎为生?那日狼身有根箭,是不是……”
徐疏月道:“是。”
“当时,我本以为它负了伤逃得不远,等带着疯子追上去时,被狼群团团围困,几经周旋才侥幸脱身。天黑后,山间路径相似难辨,暴雨突袭,彻底迷失了方向,正是那时误入了乱葬岗,找到了死狼。”她道。
疯子在旁添油加醋,说得眉飞色舞:“你就倒在娘子的身后,一把攥住了娘子的脚踝!真的,差点吓坏我!”
“但是,你们怎么会……”
齐轶欲言又止。
一县之长乃正五品官员,何况荆州是个人口密集的大县城,每月俸禄最少得有六百石。正常退任之后,也该有一笔不菲的家底。而现在,这屋顶还在漏水,墙壁涂的是水泥砖石,工艺粗糙,陈设简朴,总共一个木桌,一把木椅,一张木床。
整个屋子弥漫着一种土腥味,寒酸得令人难以置信。
徐疏月冷冷睨着她:“你想问,怎么会住在这儿?”
齐轶点头。
徐疏月推了推药碗:“把药喝了。”
齐轶话不多说,又一口闷。
徐疏月道:“这,可要多亏你的好夫君。”
疯子问:“你夫君是谁?”
齐轶想了想,语气不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