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实歪了歪头:“明人不说暗话,头几月牵涉晋嘉的公案,实在是我们家与贾家合伙办下的。”
洪淏放下酒杯:“这个甄世伯已经陪过罪了。”
甄实苦笑道:“贾家太君说,南安王府取中你做女婿,她也不愿意将外孙女嫁给你,又见你把持林家中馈,忧心外孙会受委屈,这才托请父亲,待案发后指示赵仁正上书参你。”
洪淏不以为意:“甄贾世交,这也算情有可原。”
“只一贾家,今日是没有这般分量的。”甄实怔了一怔,“父亲想与南安郡王结交。”
洪淏微微颔首:“人之常情。”
甄实又道:“本来么,这件事能做的天衣无缝,偏偏南安郡王先向令祖提亲,御前撞一个灰头土脸,引得涂尔思为他打抱不平,反教陛下生疑,这才落得个功败垂成的结果。”
洪淏即问:“如此说来,南安郡王是不知情的?”
“父亲也是事后才醒过神来。”甄实坦诚相见,“想来瞒不过林世伯,涂尔思与南府有旧,赵仁正上了折子,涂尔思立刻为他转奏,父亲就未生疑,只当贾家已经交际妥当,后来知道南安郡王获罪的事儿,父亲猛然警醒,世人眼中,涂尔思这样做派,可不就是画蛇添足、公报私仇么?”
洪淏淡淡一笑:“不只是陷了涂尔思的迷魂阵,贾府的老太君,怕是没少给世伯打包票吧?”
甄实冷笑道:“现今的贾府,也只能靠两个女人支撑了。”
“这些事,我大略猜得到。”洪淏问道,“贾家的小姐是怎么死的?”
“晋嘉是聪明人,何必多此一问?”甄实随口解释,“收买旧仆滋事、贾家姑娘自尽,这都是贾府太君的首尾,父亲原本是不知情的。”
洪淏并不吃惊:“果然如此。”
甄实举杯相敬:“晋嘉,你不晓得,我们这些庶出旁支,本就身不由己,为了家族大义,脸面性命不算什么,不然也不能教我特来请你。”
洪淏一饮而尽:“我晓得,你回告甄世伯,他对不住我,我也回报了他,以前的事儿,不要提了。”
甄实咧嘴一笑,乜着眼指一指二女:“你们过来。”
二伶走上近前:“二爷!”
“我方讲了,她们原本是给王府预备的,父亲见了你,愈发觉得不能教你心存怨愤,特意把尖子划出,教我送你使唤。”甄实抬手止住有心回绝的洪淏,“我知道,你是清高人,你把我的话听完,后头如何区处,还看你自行主张。”
洪淏点了点头:“昂友以诚待我。”
甄实缓缓说道:“甄家看着风光,不在京城的亲贵老爷身上舍足本钱,他们如何愿意回护帮扶?无可奈何之处,晋嘉必然有所体谅,这两个歌姬,颜色虽好,要送王府里去的,虽然调教妥当,也没哪个就敢上手,若是红袖添香,并不算辱没晋嘉,好不好,晋嘉体谅我的处境,把她们收下,或收用,或送人,总教父亲知道,你已领受了他的歉意。”
洪淏扫一眼二女:“话说到这份上,我不收下,反倒显得矫情了。”
甄实大喜,就命丫鬟,把几张契纸取来:“她们的身契在这里,连同这所小院,我也送给晋嘉,旁人我都带走,晋嘉若要客气,把银子折还给我即是。”
洪淏笑道:“你教我金屋藏娇,自然便该有始有终,我哪里会有银子给你?”
一时宾主尽欢,洪淏喝的半醉,甄实知他不能留宿,早命下人把马车套好,亲自送他出来,这才自回本家,向甄应嘉复命不在话下。
洪淏回家,见过祖父,把衣服换了,又至东宅向林海定省,林海蹙眉问道:“你这是哪里去吃酒了?”
黛玉忙命丫鬟:“教厨房做醒酒汤来。”
“不打紧。”洪淏笑道,“吃了甄家一顿酒席,又收了他一座宅院,算是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林海捻须微笑:“他家有钱,只不愿用在正途。”
洪淏眯着眼,盯住黛玉笑道:“这宅子更不是正途,他说明,是专给弟子金屋藏娇用的。”
“是甄家的做派,你心中有数即可。”林海不以为异,“荣国府要为贾琏摆一日戏酒,你得闲时,带寿安应付一日。”
林墨说道:“外祖母怕不知道甄家已然把她卖了。”
洪淏捏了捏额头:“这是我同贾府的事儿,你不要管。”
黛玉接过醒酒汤递给洪淏:“先喝了,瞧你一身酒气。”
洪淏嘻嘻一笑,探着头,只把嘴伸了过去。
黛玉怒目含嗔,把汤碗向案上就手一掼:“理你喝不喝。”
林海摇了摇头,林墨看着黛玉背影,向洪淏笑道:“姐姐吃醋呢。”
洪淏端起汤碗,仰着脖子一饮而尽,这才向林海告退:“时辰不早了,师父早点儿安歇罢。”
林海示意林墨:“送你哥哥回去,别叫他丢人现眼。”
洪淏回返卧房,略想一想,因命香菱:“叫林信来。”
香菱笑道:“您该安歇了,有什么话,留在明日可好?”
洪淏捏一捏额角:“不碍事。”
过不片刻,林信从外院进来:“大爷。”
洪淏把房契身契递给他:“甄家送的院子不能留,你教林途悄悄卖了,不要教旁人知道。”
林信答应一声:“是!”
“这两份身契,你让他拿去顺天府验了,若无差错,给她们重立户籍。”洪淏吩咐道,“捡着外城,买一座三进宅院,把她们安置过去。”
“小的明白。”林信又问,“可要添些使唤下人?”
“照着甄家的例办罢!”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