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卉并无大碍,但是周珩定了三天的月子餐,她也就暂时住在了医院里。
至于周珩。
他在锦城有不少工作,这两天来医院的次数少了许多,不过在她决定起诉江万山时,他就着手组建了一支律师小队,眼下这支律所队伍已经抵达锦城并成功与她交接。
“……情况我们都已经清楚了,”方正说,神情肃穆,“这个案子胜诉的关键在于证明江万山下药的动机,具体的取证工作我们会逐步攻克,只是不知道宋先生那边能否提供证词?”
方正说完,细心地观察了一下宋卉的神色。
她只见过宋卉一面。
印象中的宋卉明艳、大方,比起余秋寒的活泼开朗,她似乎更沉稳冷静,做事也更游刃有余。她想这样一个女孩,应该来自于一个臻于完美的家庭,却不想情况截然相反。
不过眼前的这个宋卉也不赖就是了。
虽然遭遇了许多,但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挫败与颓唐。
她仍旧是那个沉稳冷静,做事游刃有余的宋小姐,只是这位宋小姐并非如她所想般是朵养在温室里的玫瑰,而是一株在荆棘丛里野蛮生长的蔷薇。
“请先以没有宋彬供词的方案展开工作吧,”宋卉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方正回神,“那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我们会争取在五个工作日内向本地法院提起诉讼,届时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们再联系你。”
宋卉颔首,再次道谢,起身送方正等人出门,等方正等人离开病房后,宋卉拿出手机,犹豫了几秒后,她拨通了程外婆的电话。
宋卉原计划在见完程璐的第二天去看程外婆,但事出突然,她又不想让程外婆担心,于是只发了条信息告诉她行程有变,改天再去看她,但现在看来,她该去看看程外婆了。
电话响了好几声,就快自动挂断时,程外婆接了,那是个听着颇为年轻的老太太。
“喂,是卉卉吗?”
“是我。”宋卉应声,“外婆中午好,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
宋卉猜测程璐并没有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程外婆,于是寒暄了几句后她直接切入了正题。
“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了,所以晚上想来看看您,顺便麻烦您帮我约一下程璐和宋彬。”
“约他们?”程外婆不奇怪她直呼其名,只奇怪她突然想约他们。
“你们还没见面吗?怎么想起约他们了?”程外婆问。
宋卉低垂着眼,窗外冷冽的寒风卷过她未束的头发,发丝飞扬间蒙住了她半边脸,她没有伸手拨开,就以这个垂首盘坐的姿势把那天发生的事如实告诉了程外婆。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程外婆声音气得发抖,“那你现在怎么样,身体没事吧?你吃了药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你啊你,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外婆啊!”
“我没事外婆。”宋卉笑了笑,说,“之前不说是怕您担心,但我想了想,宋彬虽然没有参与,可这件事要说跟他完全没有关系,却也说不过去。今天我请您帮忙约见他们,是因为您是我唯一的长辈了,我想请您替我做个见证。答应给他们的房子我照给不误,但从今以后我跟他们桥归桥、路归路,除日后养老所需,否则我跟他们永不再见。”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宋卉并不奇怪,毕竟在程外婆看来,一家人还是和和美美的好。
但宋卉也不害怕,因为印象中的程外婆,是个比程璐更通情达理的人。
果然,程外婆沉默了一会儿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晚上想吃什么,外婆给你做,你外公你爸他们虽然不在了,但外婆就是你的后盾。”
宋卉本以为自己不会有所触动,但真听到程外婆的回答时,她的眼眶还是不由一酸。
她没有强行克制自己,用带着一点鼻塞的声音点了几道菜。
“我想吃水煮牛肉和油焖大虾,有清炒山药或清炒藕片就更好了。”
“行!外婆都给你做,你就敞开肚子吃!”
“嗯!谢谢外婆。”
“你个傻孩子,谢什么?”程外婆说,“外婆等你。”
电话挂断,宋卉握着手机低着头,眼泪随之滚落,就在这时,一双手猛地握住了她,她就这么突然地撞进了一双不掩关切的黑色眸子里。
几分钟后,恢复平静的宋卉还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误会她出了什么意外的周珩也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相对而坐,最后宋卉告诉了周珩晚上去见程璐母子的打算,周珩听完,只提了一个要求。
“晚上我陪你去。”
傍晚五点十分,周珩接宋卉出了医院。
这个点的锦城已经逐渐落下了黑幕,虽然远处天边还有一线留白,但城市里的路灯已然次第亮起,晚高峰的车辆逐渐汇入各大交通要道,或红或橙的尾灯在城市高架上拉起一道又一道的飞虹,整座城市像是陷进了一个五光十色的梦里。
周珩的车在这场绚烂的梦里行驶了大半个小时,成功在晚饭前抵达目的地。
宋卉已经提前告知过程外婆会带一位律师朋友去,因此程外婆在看见周珩时并不意外,但比他们早一步抵达的程璐母子却有些惊讶。
宋卉权当没看见这两个人,招呼周珩在餐桌边坐下。
“水煮牛肉和油焖大虾是我外婆的拿手菜,周律师您吃,不要客气。”
周珩配合地冲程外婆微微颔首:“多谢程女士招待。”
程芸芝冲他笑了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