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摸出手机,被花斐气的胸口起起伏伏。
“泓之,”尚正从电梯出来,看见傅泓之焦躁地按手机,“怎么了?”
傅泓之收起手机:“找人!”
“花斐?”
傅泓之叹了口气:“夜不归宿,我怕她出事。”
尚正了然一笑,调侃道:“你这个室友是不是有点太尽职尽责?”
傅泓之抱怨:“还不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尚正见傅泓之来真格的,笑道:“好了,别生气。我带你去找她。”
“找她做什么?不找了。”
尚正闻言,故意一动不动,过了几秒,傅泓之拍了他一下:“走呀!”
尚正一脸得逞地坏笑。
尚正是儿科医生,几个儿科病房来去自如,傅泓之一个人就得按铃说明来意,护士那边还不一定给开。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朝儿科走,快到门口了,尚正冷不丁问:“什么时候陷进去的?”
傅泓之下意识抬头:“什么?”
尚正:“你和花斐。”
傅泓之定定神,陷进去是真陷进去了,但什么时候,却很难捋出一个准确的时间。
花斐仿佛春风化雨,静悄悄地就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傅泓之手插兜,望望头顶的灯:“或许在灯半昏时,或许在月半明时。”
尚正晓得他打哈哈,大概是没什么心思探讨他和花斐情感历程,也不多说,刷卡开门,让傅泓之进了儿科神经内科病房。
病房里除了办公室亮着大灯,其他房间只留了微弱的地灯,两人进了门双双默不作声,走路也比外面轻了几分,生怕吵醒熟睡的孩子们。
办公室里花斐对着说明书,脑袋抵在手背上,强撑着将看不清的小塑料片拼到正确的位置。
傅泓之隔着门上的小窗,定定地望着她,两簇火焰在瞳孔里跃动。
“别告诉我,她这么晚不回家就是在这拼乐高?”
尚正点头:“可不是?”
“这都几点了?”
傅泓之说话就要进去。
尚正拦住他:“别去。”
傅泓之奇怪地:“怎么了?”
“彤彤明天上午鞘内注射,这是她送给彤彤、陪她上治疗床的礼物。”
每年彤彤注射诺西那生钠,花斐都会送她一样礼物,不管多贵重不管多难得。
这事花斐从来亲力亲为,不要别人插手,连佟晓都不行。
“所以,她不拼完是不会休息的,劝还会挨怼。随她去吧。”
傅泓之微蹙着眉毛,站在门口,凝视着花斐,有不解更多的是难受。
“她为什么?”
对一个同事的孩子如此上心?
尚正比了个嘘,把傅泓之拉到远离病区的走廊尽头,站在玻璃窗前,盯着外面黑透了的夜幕,倏然开口:“彤彤是花斐接生的。”
尚正的声音很低,却因为周围过于寂静而有了回响和震颤。
彤彤是花斐接生的,确切说是花斐从濒死的佟晓腹中抢救接生的。
彤彤的出生前,她的父亲抛弃了她们母女。
佟晓本就无亲无故,好容易结婚怀孕又惨遭爱人背叛,悲伤压抑之下患上了严重抑郁症。
花斐那时还没毕业,正在产科轮转。
她最先发现佟晓有轻生念头,但没有按规定上报科里,而是悄悄拉了尚正、蒙朝霞和桑临渊,四个人轮班,将佟晓24小时监管起来。
那天夜里,轮到花斐,她看佟晓睡着了,以为没事,回科参加抢救去了,结果......
尚正极力想宣泄一下压抑已久的情绪,想着这是病房,想着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硬是捏紧手掌忍了回去。
可是,当年佟晓一刀割断动脉浑身是血的场景还是劈头盖脸汹涌而来。
尚正一手扶在窗户上,头枕着颤抖的手臂,大口喘着气,面色因为痛苦而显得扭曲。
傅泓之不忍心打断他,也不知如何去安慰他,他轻轻地把手搭在尚正微驼的背上,良久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尚正吸了口气:“不好意思,失态了。”
傅泓之表示不介意,抬起头,急促而小心地问:“你们......埋怨她了吗?”
尚正吸了吸鼻子,摇头:“没有。都是学医的,都知道怎么回事,何况彤彤和佟晓都是她救回来的,谁还会去埋怨她?只不过......”
“不过什么?”傅泓之一急,声音不自觉高了几分,觉察到后马上又沉下去,“不过什么?”
“彤彤9个月还不会翻身,花斐就开始魔怔了,天天下班往佟晓家跑,出钱出力能做的都给做了,谁劝她她跟谁急。她和蒙朝霞闹得沸沸扬扬,我想或多或少受这件事的影响。”
傅泓之深长地叹了口气。
他只知道花斐把所有积蓄给彤彤治病,甚至拉下面子借钱给彤彤买礼物。
他一直认为花斐是怜悯佟晓,可怜彤彤是单亲孩子,从未想过原来是花斐在彤彤出生上背着巨大的心理负担。
嘉大一院产科,每年因为停育和疾病不得不引产的孩子少说也有几百个,作为产科医生,她应该有足够强大的心理素质来对抗这种无能为力。
尚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外面一眼看不到底的夜空,意味深长说:“泓之,从医这么多年,你有没有遇到过病人出了意外,家属走出来了,医生走不出来。”
“当然,”傅泓之低语。
医学就是有不确定性,即便是小小的切开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