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也没人能保证次次成功。
傅泓之转内科的时候,管过一个ANCA阳性小血管炎的老太太。
三天激素冲击治疗都好好的,早上老太太还在走廊笑眯眯问傅泓之吃饭了没,中午查房,她就半坐在床上,呼吸频率高达33次/分,床旁胸片一照,双肺已白了大半,紧急上了无创呼吸机,随后又转去ICU气管切开。
第二天一早,傅泓之给ICU打电话,被告知老太太已于夜里离世。
傅泓之一直自责,如果早点发现她呼吸频率快,如果给她预防性地用上抗肺孢子菌特效药,老太太可能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傅泓之送走过很多病人,遇到很多无力回天的情况,已经练就了一颗钢铁般的心,可是,这么多年,那个老太太的面容,她扶着扶手笑呵呵问他吃饭了没有的样子,总时不时出现在脑海里,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愧疚。
从医学生变成医生,总要经过血淋淋的淬炼,谁也不例外。除非这个人真的冷血冷心,对生命和疾病无慈悲之心,而这种人,绝不会是一个好医生。
“花斐,”傅泓之轻手轻脚地推开办公室的门,挪了把椅子坐到她身旁,“我帮你吧。”
花斐眼神迷离,嘴唇红得如同白纸上的血,脸色却白的可怕。
傅泓之伸手一摸,额头烫得灼人。
估计是跟汲煜朝吹风淋雨受凉了。
“你发烧了,走,回去休息。”
花斐有气无力地甩了下手:“还没拼完呢。”
“我帮你拼。”
“一个手残党,瞎逞什么能?你放心,我就是高烧40℃,握手术刀也是稳稳当当,这点小意思,六点之前一定能拼好。”
六点,护士会把彤彤叫起来抽血,在此之前,她要把完整的冰雪城堡摆在彤彤的床头。
“交给我。我保证在六点前完工。”
花斐摇摇摆摆起身,指着对面彤彤的病房:“佟晓还没回来,我不能走。”
傅泓之不由分说架起她:“尚正和护士会处理。而且,你发烧了,不能继续呆在这。”
这是医院硬性规定,可以大着肚子上岗,可以带着肿瘤上岗,唯独不能发着烧上岗,非但不能上岗,最好不要接触病人,免得交叉感染。
花斐看看桌上拼了一半的城堡再看看石英钟:“还有四个小时,你确定行吗?”
“你信我吗?”
花斐虚弱地嘿嘿一笑:“99%。”
“那我们做个交易,我要是6点前拼好,你以后必须100%信我!”
“有点丧权辱国的意思,不过,”花斐孩子似地抓起傅泓之的手,大拇指对大拇指重重盖了个章,“成交。”
回到8号公寓已经接近凌晨3点,汲煜朝坐在屋檐下,整个人冻麻木了。
花斐瞥了他一眼,小声骂了句不堪入耳的脏话,接着提高声量,咬牙切齿:“汲煜朝,我鄙视你。”
这次总算没把傅泓之牵扯进去,不是说男人,我鄙视你。
傅泓之认为这是一种进步。
他的进步。
此时此刻,在花斐心里,他和汲煜朝是不一样的。
到了三楼,花斐停在302门前,脚尖一下一下踢门。
桑临渊披了件衣服,怒发冲冠:“大姐,深更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
花斐踹他一脚:“桑游医,下去把门口那尊雕像搬进来。”
“搬进来?放哪儿?”
花斐瞪他一眼:“当然放你房间了。 ”
“凭什么?”
花斐无视桑临渊挥动的手臂,向后扬了下手:“就这样,麻利点。上来给他熬点姜糖水。”
桑临渊对着花斐的背影拳打脚踢了一番,最终屐着拖鞋,骂骂咧咧跑下去。
家里姜用完了,桑临渊坐上水,到303问傅泓之要了两块姜,门关上的瞬间,里面传来花斐气若游丝娇弱到令人颤抖的呼唤:“傅泓之,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