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公分的手术视野除了秦棉手掌就是鼓鼓囊囊随时准备破裂的血管,几乎没有可能在肉眼不可见的地方找到手术入口。
“放手!”
花斐喊了两次秦棉都没听到,直到花斐不知用什么打了她一下,吃了疼她才收回满是鲜血的手。
花斐在血池子里捞出子宫,将其彻底转到腹腔外。
傅泓之洗好了手,清朗地站到了秦棉旁边:“我来了。”
花斐仿佛没发现台上多了个人,自顾自说:“我来扎止血带,你夹住切口。”
护士递过来止血钳,傅泓之接过去,正要夹,花斐抬眼瞪了一眼秦棉:“你来!”
秦棉看看花斐再看看傅泓之,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为难之际,傅泓之将止血钳给她:“你来钳夹血管,我来清理视野。”
说着傅泓之拿起吸引头,还没开始吸,花斐语气不善:“我看得清。”一面骂秦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夹?笨手笨脚,猪都比你能干。”
傅泓之只好放下吸引头,指导秦棉钳夹好血管,接着就讨好地:“我来分离血管。”
“没那么快。”
“剥离胎盘。”
“不用。”
剥胎盘,分血管,这两个胎盘植入手术关键技术点都不让他参与,那他上台还有什么意义?
傅泓之:“那我做什么?”
“我没叫你来。”
态度比对待汲煜朝还恶劣。
护士又递过来一把止血钳,明明听到啪一声,护士已将器械稳固地放在秦棉掌中,秦棉愣是没接住。
止血钳掉了下去,尖头好巧不巧砸中了怒张的血管。
表面鼓鼓囊囊的血管如同决了堤的山洪,倾泻而出。
傅泓之眼疾手快手指精准地按在出血口上,左手捡起掉下去的止血钳夹住了破口。
“这么点活都干不利索,笨死算了。”
花斐不留情面骂得极其大声难听。
秦棉可怜兮兮地站着,花斐下了100ug卡贝入壶的医嘱,又给宫体注射了250ug欣母沛,出血量减少,这才得空瞪一眼秦棉,发现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居然好意思在手术台上哭!
花斐气不打一处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以为靠哭就能排干你脑子里的汪洋大海?”
秦棉被这么一骂,更是连哭都不敢,死命地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可是再怎么忍耐,花斐的恶言恶语也将她脆弱的心理击得粉碎。
如果方才落到的时候,她没那么听话,稍微动一动,如果锋利的手术刀切断了这双没用的手,此刻也就不会这么难堪,这么想死了。
秦棉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睫毛上挂上了一滴硕大的泪珠,花斐斜了她一眼,齿缝里杀出一个字:“滚!”
秦棉咬紧牙关,不知道该走还是将自尊暂时丢去火星然后满目疮痍地留在台上。
傅泓之温声说:“秦医生,你身上都是血,下去清理一下,这里我来。”
花斐抢白:“谁要你来?”
“我不来,你一个人缝血管剥胎盘?”
“不可以吗?”
“确定?”
“本来就没叫你。”
傅泓之登时被噎了个胸闷气短。
合着他担心她一个人处理这么大事有风险,一路狂奔过来一起分担,却被她视作“死皮赖脸”?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但凡有点气性的大男人都得撂挑子走人。
可傅泓之不能走,尽管气得脑仁疼,还是得想法留在台上。
作为产科医生,他有这个判断力,花斐一个人即便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又缝血管又剥胎盘。
胎盘盘根错节,需要尽量全部剥离还不能出血,属于产科处理产后出血天花板级技术。
而且剥胎盘必须雷厉风行,决不能缩手缩脚,手术时间延长一分产妇血栓和出血风险就增大十分。
后面泌尿科等着处理棘手的膀胱,产科耗时越少,产妇膀胱保住的几率就越高。
既然她觉得他死皮赖脸,那傅泓之就真的“死皮赖脸”,反正花斐不能脱了手术衣动手碾他。
手术进展得不算顺利,期间出过几次意外,接好的血管忽然又断开,产妇氧合下降之类的,两人经历了一番恶战,终于将“惊涛骇浪”扭转为“虚惊一场”。
下台时,花斐和傅泓之脸色都不好。
佟晓看看他两,嘴唇动了动,最终不好说什么。
和花斐搭档这么多年,佟晓是了解花斐的。
在花斐眼里,一场不完美的手术等同于失败。
每当手术失败,花斐总是沉默不语,一旦有人和她搭话她就瞬间易燃易爆!
出了手术室,秦棉抱着两瓶可乐,一动不动地站着,看见傅泓之和花斐出来也不敢上前,只是水光一样的眼睛弱弱地小心地追随着傅泓之。
傅泓之走过去:“秦医生,这里没事了,回去吧。”
秦棉垂下眼眸:“我买了两瓶可乐,给花医生。”
“谢谢你,”傅泓之拿了一瓶,扭头对花斐说,“你爱喝的可乐,还结着冰。”
花斐嘴角一撇,嗤地嘲讽:“心思都在这呢,难怪手术台上发呆走神,连止血钳都接不住。”
秦棉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一听这话,忽地面色如纸,泪珠涌上眼眶莹莹地滚来滚去。
“花斐,”傅泓之赶忙把可乐塞花斐手里,冲她摇头。
花斐没好气:“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