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意不减,反倒扬眉往她跟前凑了凑,“为何不能?与你们大夫说,就说是一位阮公子说的。我们可是故友。你说了,他便知道了。”
杳纨无视擂如战鼓的心跳和他凑近的脸庞,只管自己将背脊挺得老直,义正言辞道:“不行。”
“是吗?”那位阮公子眯了眯眼,“那我放这块玉抵在这儿呢?”
杳纨垂眼看了看他颠在掌心的那块紫玉。
瞧着倒是块好玉,但是难保他有什么别的算计,还是一分钱一分货的好。
于是又沉了沉脸,答:“不行。”
对方别有深意地“噢”了一声,笑道:“如此,那我就晚些再来取吧。还请姑娘替我装置妥当了。”
心里想的却是:你这小姑娘,想用这种心思引起爷的主意。未免也太没有新意了。
“那就劳公子晚些再跑一趟吧。”她挤出礼貌的笑容。
还好这人还算识趣,不然真要叫她提着扫帚赶人她还是有些发虚的。
那年轻公子走后,她竟将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直到章大夫从里屋的诊室送老人家出来。
“老人家,你拿着这个找前头那个小姑娘取药去吧。”
每当等她仔仔细细将药包好交给病人后,大夫早就进里屋接诊下一个去了。她只好等到了最后关店的时辰才有机会和章大夫说起。
周芙因为家就在隔壁街上,所以一下工就回家去了。
另一个大夫的家更近,就在斜对面呢。她估摸着走路绝不会超过五十步。
此时青囊药坊中只余清算账目的账房先生和来给门上拴的大夫,还有正在洒水扫地的自己。
“大夫。”杳纨仔仔细细往地上洒水,水滴细密就不易扬灰,方便一会儿清扫。
“嗯?”
“今日有个自称是你朋友的人来寻你。”
章大夫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终于将门锁死了,回身斜眸看她,“朋友?什么朋友?我怎么可能会有朋友。”
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杳纨差点笑出声。
这章大夫可真有意思。
“穿得很富贵,但非要赊账,我没让。对了,他还说自己姓阮。”
“是他啊。” 章大夫抿着嘴若有所思。
杳纨指尖一僵。
完了,看来是想起来了。难道他二人真是朋友?那她今天语气那般不好,岂不是得罪人了?
“那不是我朋友。”章大夫说。
杳纨暗暗吁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灶王爷保佑。
“那是你另一位东家。”他又说。
杳纨一愣。
灶王爷啊,我日日以清香供你,你怎么能这样。
“看你的神情莫不是今日得罪他了?那你可要小心了,他那人折腾人的本事可大着呢,你惨咯。”
章大夫说这话时脑袋微晃,与他平日极为不同,言语中还带笑意,颇有点看热闹的意思。
“东家不是大夫你吗?”杳纨颤着声音问道。
看来不只是罚工钱的问题了,那人走前的那个笑容看着就很瘆人。自己的饭碗怕不是保不住了。
章大夫往后院走去,“都是。既然他已经到了,估计明后天就会开始坐诊。你今晚有空再收拾一间诊室出来。”
“……好的。”
“先做饭罢,我饿了。”
“好。”
杳纨收拾好前头便去往后院做饭了。
后院不算大,但是五脏俱全,后院的中央还有一棵不知道多少岁数的银杏树,郁郁葱葱的十分好看。
起居的那片儿还分了两层。
大夫住在楼上,她一人住在楼下。出门离厨房不过二十几步,非常方便。
其实芙姐对她旁边的那个房间虎视眈眈了一年多,因为这个屋子的楼上便是大夫的房间。
可是大夫说她家明明那么近,一个姑娘家的非住在这里会招人闲话。于是便在昨日第三十六次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她。
到了第二日,那位阮公子果真又来了。
过来药架柜台这边取东西时还特地跟蹲在柜台后磨药粉的她打了招呼。
“你好啊小姑娘。”
“公子早。”
知道他是自己东家后的杳纨努力保持着礼貌微笑。
“今天章大夫在了吗?”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呃,在了,不过现在他正在问诊。大夫说让公子你自己上楼等他,等他忙完就会去见你的。”
她一字不差地完成了大夫交给她的任务。
“是这样啊。那我们晚些见吧。”然后冲她颇有深意地一笑抱着东西就朝后院去了。
他一走,芙姐和小夏就凑过来了。
“刚刚那个人是谁?怎么去后院了?”
“长得真好看,竟比我们章大夫还好看几分。你倒是快说是谁啊。”
杳纨如实答道:“昨天来买药的客人。”
小夏偷偷揉了一把手中的药方,没有说话。心中却懊恼这人怎么正巧赶在她不在的时候来。
“那我怎么也没看到呢?” 芙姐问。
杳纨看了她一眼,答道:“因为你刚好去解手了。他一走,你就回来了。”
她复述了一遍昨天的经过,不过很有技巧地跳过了她有可能被辞退的那段。
听罢,芙姐和小夏忿忿地看了一眼对方。
好在他以后会是青囊药坊的坐诊大夫,来日方长。
后院二楼,章大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