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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音(2 / 3)

番面貌。可是逛了好多家画行书斋,都没有合意的,直到我看见它。它寂寞地夹在那些仕女图、力士像之间,那么的落落寡合、超凡脱俗……我便向那店家询价,店家却说,此画先要买家出价,待他报价给作画之人后,再决定是否要售给我。我问这作画者师从何人,是否还有其他画作,那店家一概推说不知,只说要我开价,过两日再来。”

“规矩倒不少,”妙云撇撇嘴,“你开的什么价?”

“我说,我自会用自己画的山水画来换。”妙慈恬恬笑道。

“然后呢?”妙云追问道。

“恰巧两日后的那天,母亲要带我去贺兰府拜会。我别无善法,只有让青缃带着我的《远浦归帆图》去换。青缃自画行回来,说那作画之人就在店里。她说,那人……那人大概二十岁年纪,青缃说她从没见过那么英俊潇洒的男子,就像书上写的嵇中散一般……他还写了一幅蜡笺,托青缃带给我。”说话间,妙慈从书架上拿了一卷《昭明文选》,翻开书页,抽出一张半个巴掌大的纸笺,递到妙云手中。

小巧精致的秋香色洒金银蜡笺上,工楷题了一行诗:“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此句节选自汉诗“西北有高楼”的后二句。妙云手执蜡笺,不由吟出此诗尾句:“……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她指尖轻搓蜡笺,瞧着笺上灿若流星的金银箔片、时隐时现的梅花暗纹,心念一动,倾身细看那幅千峰云气图。

那图上留白处,亦题诗一首,字迹与蜡笺上相仿,皆是遒媚飘逸的楷书,诗曰:

“千山惊海雨,万壑鸣天风。茕茕人独立,尽目送归鸿。”

妙云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首萧散落拓的五言诗,而聚焦于诗文所书的留白之处。这处没有落墨,她得以看清画纸的质地:上好的益州白麻纸,涂以防虫蠹(dù)、不褪色的白珊瑚药粉,近观润如羊脂、韧如蛛丝,拉远了看,竟像夜明珠一般,隐隐笼着一道宝光。最为难得之处,便是如此阔大的纸幅上,犹自压有细密的盘身双龙纹,明晦变幻之间,似能一飞冲天。此纸绝非千金可得,而是如假包换的御用之物。寿阳公主贵为皇帝之妹,一年所得不过二十卷。妙云自然可以想见,这作画之人,身份是何等尊贵。

“‘茕茕人独立,尽目送归鸿’,”妙慈曼声吟诵道,“他的画好,诗也好,古朴大气,有汉魏之风。”

妙云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推论,浑没在意妙慈的痴言痴语,“那人有没有告诉青缃,自己是做什么的?”

“他只对青缃说,我画得比他好。他邀我这个月的廿日上午……在画行相见,他想请……请我指点他画画儿。”妙慈说着说着,声音和下巴一齐低下去,像枝桠上低垂的樱花。

“那,你想去见他吗?”妙云问她。

妙慈扭着帕子,清浅地笑,“初时,我自己都觉着荒唐。我是待嫁之女,连他姓什么、叫什么、做什么营生的,通通不知道,单凭着一幅画、一张花笺,还有丫鬟的转述,便、便放心要只身相见么?可是,离约定的日子越近,我越是期待……我想亲眼看看他的样子,亲耳听听他的声音……他懂画,能画出这样的画儿,一定是个饱学、通达的人……”

后天就是廿日了。妙云暗想,宗室子弟白龙鱼服,私访民间沾污民女,这在历朝历代的正史外传中,都算不得新鲜事。此人对妙慈遮掩身份,犹不及当日茶肆中自称“小王”的那一位。若任由他与妙慈私会,恐于妙慈不利。但若现下将自己的忧虑一股脑儿地倒给妙慈,她未尝会信,即便信了,不知又该怎样伤怀。不如自己伴她同行,在一旁保护周全。毕竟,自己擅长的是舞刀弄剑,而非抚慰为情所伤的少女。

她思度了一阵儿,出言道:“你若真的想去,让我陪你吧。眼下你正议亲,如此贸然与外男相见,只怕不妥。我们同去,对外说起,只道我刚回京城,你是陪我出来散心的。又或是我扮成侍女小厮,都使得的。”

妙慈拉过她的手,一时触动柔肠,伸臂搂住她双肩,“妙云,我……”

妙云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只有老妈子似的拍拍她后背,“但愿他是个良人,不要辜负了你的期待才好。”

她轻轻回抱着她,让她像小妹妹那样靠在自己的肩窝。举头看时,窗外夕阳已尽,新月初照,却抵不过夜色四合,沉沉地将整座院落都围困起来。

湘帘乍卷,是素篆送来了温好的酒。姊妹俩对月把酒,一时无言。或许是适才说了太多的话,如今颇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回兰苕洲的路上,仓猝间风云骤变,豆大的雨点又劈头盖脑地往下砸。妙云来不及撑伞,被淋了个落汤鸡。她哆哆嗦嗦跑进屋里,芝芝忙帮着她除下湿衣。掬衣在怀,隐隐绰绰闻见一缕米酒的醇香,“娘子,你喝酒啦?”

妙云一壁擦头发,一壁说:“陪阿姊喝了两杯,亳州产的九酝春,挺好的,改日也给你尝尝。”

芝芝给她拿了套干净亵衣,“我不喝,娘子也少喝。临下山的时候,长主嘱咐我说,喝酒伤身误事,叫我劝着娘子点。我阿娘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啊,全天下的佳酿都在宫里了,可真正的贵人们从来都不贪杯,因为他们得时时刻刻,都保持清醒。”

听她提起自己母亲,妙云一时黯然,擦头发的手也慢下来,“芝芝,我可真羡慕你。”

“娘子说什么?”芝芝没听清。

她忙否认说:“没事。”

一场大雨总有停的时候,湿透了的头发总有擦干的时候。逝去之人,还有再见的时候吗?寿阳公主让她读的佛经有言,“中际谓现在世,后际即是未来。”可古往今来,又有谁真正去过呢?

她带着这些关于今生下世的淡淡哀愁,继续问道:“咱们来了三天了,这儿的丫鬟仆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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