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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1 / 1)

暑气蒸腾的季节,一条专门为重型车专门铺的柏油路上不断地有大卡车往来。你别以为是那种普通的大卡车,若说你站在大自然里感受到的是自然的伟大,那你站在在这儿,你感受到的就是人类的力量,伟大到令人胆怯。

这是一个工业园,以这个柏油路为中心,左右排列这整齐厂房。每间厂房墙面上挂着简单粗糙的广告牌。站在柏油路中心,你可以听到很多声音,车辆运行的声音,机械运作的声音,鸟儿飞过时的啼叫声,还有缝纫机的声音。它从你的右上方传来,脚踏板的持续转动,哒哒哒哒——。

从厂房的右侧上楼,穿过幽暗的楼梯到达二楼,依旧幽暗,这幽暗是骄阳似火的日子也无法阻挡的。此时你一定能听到缝纫机的声音了,来自长廊的第一家。厂房用一条厚厚的塑料皮与长廊隔开。里测的墙上是装着推拉玻璃窗,阳光穿过,照耀的厂房亮堂堂。

厂房里开空调,两个台式空调痴心妄想的运转着,企图让整个厂房都处在恩泽之下。奈何,人们忙得已经没有时间告诉它,就他那风力,作用也就跟电风扇差不多,最多不过吹出来的风带点凉气。二十台缝纫机前都坐着人,埋首在针线间,或有人早被高高垒起的冬衣包围,瞧不见身影。她们早已忽视了空气中从未停歇的细小棉絮,地上永远扫不干净的线头、布条、碎絮,老板的声声催促在声,无停息地干着。

你若以为这儿的人都是呆板的,不知乐趣的,那你就错了。你瞧!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妇女。唉!直呼她们是妇女总是不礼貌的,但我暂时也想不到更为贴切的称呼了。将近五十岁的年龄,泼辣的脾气,响亮的嗓音,爽快的笑声,乐此不疲地分享着她从少女开始的冒险。对的,就是冒险,人走一生何尝不是一场冒险,前方的路永远都是未知的。听她们的故事是云棠在这干活感受到的第二乐趣。第一是做梦。

云棠最喜欢做的是就是做梦,白日做梦,今日是中奖500百万,明日是霸道总裁爱上我,后日是凭自己的实力挣源源不断的钱,不管是什么开头,故事的走向一定是她一路开挂,将曾经压榨,看不起自己的人碾压在脚下。比如现在,她的梦已经华丽变身后,回到家乡,收购了她现在正在打工的这家工厂,接下来就是如何让老板知道她的厉害!第一步,一定是让他知道我是高攀不起的……

“小棠——”

迫不得已,云棠暂停了梦,看向老板,顺便在心里给她一个白眼。看着老板吧啦吧啦的嘴,云棠想她得快点回到梦里,不然她会一时冲动,朝着老板哄道:我不干了!如今,只有梦能支撑她干下去。

云棠是这里的一个杂务工,做的就是一堆没有技术含量,无聊,发挥力量的活儿。在这里你不需要有知识,不需要会交际,不需要太多思考。遵从老板的命令,机械的干完老板交代的任务就可以。但老板给你的活儿那里有尽头。这件事没有干完,下一个任务就早早给你安排下来了。云棠厌恶这个工作,在这里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知道自己如脱不下长衫的孔乙己,不愿与这群历经世俗磨砺,谈吐俗气的妇女为伍,却又不得不为这份工作,应该这份工作背后的报酬而忍耐。

钟头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指向云棠下班的那个数字。她毫不犹豫的拿起东西就离开。是的,她早早就将手头的工作收起来,无论干没干好,这件事她干了无数次,早已干得娴熟而有毫无羞耻。

贴在身上的棉絮很难处理,云棠不想浪费时间,只能带着它们上公交车。生活会治好一个人身上的许多病,云棠被治好的第一个病就是过敏性鼻炎,现在她可以不带口罩,和空气中的灰尘,飞絮亲密接触。

到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就算是夏天,天也昏暗了。

饭菜早已做好了,一看就是她妈妈的手艺。云棠盛了点饭,随便扒拉的两口。这样的日子,碳水都无法给她快乐。吃完饭,她就洗澡上床了。时间太早了,肯定是睡不着的,但她太累了,没有精力在再做些别的了。这种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这份工作不仅消磨了她对耐心,也冲淡了她对生活的斗志,对前路的向往。循环往复的干着自己不喜欢的活,连成就感都不会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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