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的马车一路朝东,向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可行过朱雀大街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原本那车夫一早得了苏弘再三叮嘱,勿要准时将大小姐送进宫去,一路本赶着时间,可谁知苏娮临时更了主意,车夫拗不过她去只好停车,看着她进了芳华阁。
苏娮刚踏进芳华阁,立时便有一鹅黄衣裳的女子迎上来,“这位小姐可真来得巧,近日阁内新制了不少胭脂,可要挑一些带回去?”
苏娮看了女子一眼,瞧着倒是生面孔,想着红妆又招了新人,便道:“我不买胭脂。”说罢,便径自上了楼。
可谁知那黄裳女子见她这样举动,登时发作起来,伸手拦她,“哎,我说这位小姐,你怎得不经我家通传便这样乱闯?”
苏娮本就紧着时间,宫中还有课等着她去上,若非有急事她是不会来找红妆的。可如今偏有人来阻她,看着桎梏在腕间抓着死死不放的手,苏娮眉心微蹙,腕上使了几分力,想这女子吃疼了就会松开,可谁曾想,这女子偏偏咬牙坚持,反而倔强极了。
“你放开!”苏娮忍住想将人打飞的冲动,心火刚拱起来又被她强行压下。
秋浓手腕吃痛,眼里晶莹闪动,偏是不肯松动半分,“有我在,今日你休想上去,冒犯我家阁主。”
“……”苏娮如何见过这样倔强的丫头,语气冷上几分:“再不放开,休怪我不客气。”
秋浓如何想得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温婉的大小姐,手劲儿竟这样大,从她温婉的面容上,那双眸冷落寒星,孤傲如锋芒冰刃,令人后背生寒。
这种眼神,与温婉的面容突兀的很,分明不像是一个大家小姐该有的。
苏娮本来就没有几分耐心,常年的行为准则一向是快,准,狠,当即便欲强行甩了这粘人的狗皮膏药。
就在她欲出手之际,三楼上忽地传来一阵轻笑,笑声悠扬荡开,久而不绝,只觉对方心情似乎不错。
“想不到,你也有这样着恼的时候……”
苏娮抬眸,便看见一身绯色衣裙的红妆正倚着栏杆,发髻上簪着的步摇因她笑而耸动的肩膀轻轻摇曳,反倒莫名添了几抹娇美动人。知她看了不少戏,苏娮不悦道:“还不叫你的人退下。”
红妆摇着轻扇,迈着莲步慢悠悠下得楼来,到她跟前方道:“阿浓,放开她罢,不然一会子苏大小姐发起脾气,可连我也没办法呢……”
秋浓见二人相熟,一时有些尴尬,道过歉后就匆匆离开了。苏娮见红妆来了,没好气看她一眼,“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人。”
“不敢当。”红妆唇角噙着笑,朝她主动扇起扇子,可扇子却被苏娮夺去,“你以为我是来与你闲话的?”
红妆笑了笑,朝她走近,语气正经了几分,“放心好了,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
“有情况记得通知我。”苏娮说罢,匆匆出去。
红妆还想与她多说几句,可转身之际,一抬眼却哪里有什么苏娮的影子,只好无奈叹道:“真是一个没人情味,只想着哥哥的家伙。”
苏娮离了芳华阁,当即赶往皇宫,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到达住所言奚斋。彼时,众女皆不在住所,苏娮也顾不得整理内物,只好往云升殿的方向赶。
云升殿是听课的地方,离上课只剩下两刻工夫,苏娮必须赶在先先生们之前到。
她也顾不得什么小姐的仪态,一路小跑穿过回廊,可谁知在转角处却撞上了人,身子收势不及,一下子便扑到人家怀里去,幸得那人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冲倒。
苏娮这一撞有些晕乎乎的,可随即有人上来呵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少师大人。”
少师?那个少师?难道是他?
苏娮慢悠悠抬起头,睁大眼睛确认着什么,却赫然与一道视线撞上。来人一袭天青色长袍,披了大氅,身姿挺拔若修竹,一双深邃如远星的眸打量着她,因面容气质实在凛冽,那一瞬间苏娮竟不敢再看,只得低下头去,“是苏娮莽撞,望…望少师恕罪。”
此时依稀有残雪飘落,谢泠的神思却锁定在前一刻。天光下,女子行动匆忙,耳环步摇摇曳不定,近前来女子面容温婉,睫羽上沾着几枚晶莹雪珠,其下眉目清冷,令他一瞬恍惚。
直到身旁的人提醒了一句,谢泠才回过神来,却猛地盯着苏娮,语气肃冷:“抬起头来!”
苏娮心慌了一瞬,却想到自己已然换了脸,也不怕别人看出来什么,方才微微抬头。岂料,却叫人死死锁住下颔。
苏娮的目光再次与谢泠对上,眼看一刻时间所剩无几,心头不由更恼,“放开我!”
听竹是不懂怜香惜玉的直肠子,只要主子不点头,他任这女子瞪几眼也无妨。
苏娮看着眼前这冷冰冰的人,索性转开视线,不料却与谢泠正面交锋。
无端地,心莫名不安起来,因为眼前此人就是她此次的任务对象。
苏娮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她是从上千人海中厮杀过来的,按理见过不少残酷百倍之事,心智已非寻常儿女,万不该生出畏惧之心。可这人冷寒的眸透过自己探知着什么,如锐利的刀刃抽丝剥茧一般,令她心绪难复。她很清楚地知道,此人不好对付。
谢泠依旧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心头笼上一层拨不开的迷雾。除了那双眉眼,这温婉的面上再无任何独特之处,或许仅仅只是一种巧合。
良久,谢泠才道:“放开她。”听竹闻言,才放开苏娮,苏娮再不敢多留,行礼后快步离开。
待苏娮赶到云升殿,已是气喘吁吁。因她是最后一个到的,此时众人俱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见她迟到,有人便不肯放过机会,薛琴冷嘲热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