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书白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你们俩从小就水火不容,这趟浑水你淌不得。”
苏锦娘不语,眼里没有一点波澜地望向景星赴,里面盛满了阳光照进来的点点亮光。
二楼的雅座很吵很吵,唯独这里被一种无形的气场包围。
景星赴的心脏那瞬间被一缕春风撞到,他从软塌上直起身,不置可否的动了动嘴角,“你可有把握?”
关书白有一瞬间的怔惊,眼见景星赴带着苏锦娘朝陆老夫人的方向去了,目光中夹着复杂的情绪。
老夫人的嘴唇变得更加苍白,脸色也逐渐变得发青,陆远手忙脚乱一直在咆哮,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大夫来了吗,九两这个狗奴怎么还不回来?”他的眉头紧皱,双眼闪着急切的火焰,仿佛随时都要喷发出来。眼见三人过来他额头上的青筋跳动怒吼,“你们给我滚远点。”
关书白一抖,就见平日吊儿郎当的景星赴直面对上暴怒的陆远,身上的气息逐渐凝聚形成一股威压。他给苏锦娘试了一个眼色,手快地卸了陆远的剑,反手将陆远的双臂剪到身后。
陆远猝不及防地被人控制,见苏锦娘朝着陆老夫人走去,目眦欲裂地破口大骂。
景星赴手上力道不减,冷冷地丢了句,“还想不想救人了?”
陆远暴怒不减,他才不信景星赴会这么好心,认识这人这么多年,锦上添花的事儿没见过他,火上浇油的时候总是少不了他。
那头苏锦娘让老夫人坐下,然后背后用力拍打老夫人的背部,陆远双拳握紧挣脱不开景星赴的束缚,只能呼吸急促地威胁苏锦娘,“祖母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苏锦娘对此充耳不闻,她专注而有力地进行着拍打,直到终于听到老夫人发出一声嘶哑的咳嗽声,“呕”一声吐出一块东西。
陆远一下就挣了出来,他跑到身边关切地问,“祖母,你怎么样。”
陆老夫人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脸色可算是缓过来了一点,婢女指着脚边的呕吐物道,“是核桃,老夫人是被核桃卡住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望着女主,陆远也一反方才的恶劣态度,口气缓和不少,“多谢这位娘子,不过你怎知我祖母是被核桃卡住的?”他眼里的防备不减,说完还不忘瞥了景星赴一眼。
苏锦娘算是切身体会了景星赴的人缘,她微微一笑道:“我是十里船坊的东家,自然会格外留意客人卡住食物的情形。老夫人当时呼吸声急促,嘴唇发白,这些都是食物卡住喉咙的常见症状。此外,她也无法发声,试图咳嗽却没有效果,这更加证实了我的判断。”
她的嗓音轻柔而悦耳,仿佛一阵微风拂过耳畔,景星赴不自觉地嘴角上扬,眼里有遮掩不住的赞赏。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种与有荣焉的情绪代表着什么,只以为这种愉悦来自于陆远的不爽。
陆远消除了疑心,他抱拳道谢道,“敢问娘子家住何处,救命之恩定远侯府必将重谢。”
定远侯是个大孝子,陆远也一样,跟陆老夫人的感情很深厚,救了老夫人的性命这是大恩。
救人只是一点恻隐之心,苏锦娘并不想跟这些世家公子有所牵连。她摇头婉拒道:“我只是尽了一点微薄之力,老夫人现在安然无恙,已经是最大的回报。”
陆远心存感激,他从腰上摘下一枚精致玉佩,上面还镶嵌着一颗明亮的宝石,一看价值不菲。他递给苏锦娘道,“这是定远侯府的信物,将来娘子若是遇到困难,拿着此物我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玉佩还没落到苏锦娘的手里,半路就被人截了去,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同时响起;“刚才救人我也有份,怎么没见小侯爷跟我道谢。”
只见玉佩在景星赴手中,被戏谑地抛来抛去。
陆远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但刚才景星赴确实帮了忙,他不便发作,只隐忍道:“景世子不必心急,家父自会带着厚礼去顺王府道谢。”说完就要上前夺回自己的玉佩。
金陵送玉佩作信物许下承诺并不少见,可郎君送娘子玉佩,总有那么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深意。
景星赴胸口有口闷气,他侧身躲过陆远来夺玉佩的手,冷冷地道,“小侯爷怎能厚此薄彼,对顺王府就是登门道谢,对苏娘子就是赴汤蹈火……”
“你……”陆远被他的混搅蛮缠搞得胸口起伏,正待发作时,已经恢复过来老夫人发了话。
她拍着胸口道,“你们两个混小子是想让我进棺材吗?”两人齐齐噤声,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就连圣元帝都会礼让三分。
老夫人目光深远,她注视着陆远和景星赴沉声道:“我们两家都是武将世家,代代为国家守护边疆,更应该团结一心,共同守护圣元。”
说完也不理会二人的反应,她目光转向女主,态度一瞬间转为温和:“这位小娘子,下个月是我的寿辰,想邀请你到府一聚略表感激之情,如何?”
再推拒下去怕是无法收场了,苏锦娘从善如流地答应了,她拿过景星赴手里的玉佩还给陆远,“小侯爷,救人只是出于一份本能的善意,这枚玉佩太珍贵了。老夫人寿宴,苏锦娘必定到场,玉佩还给你。”
小侯爷愣了愣,没有想到市井百姓竟然会拒绝侯府的谢礼,苏锦娘那双明亮的眼眸,仿佛是一汪清澈的湖水,蕴含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他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然后点点头接过玉佩,搀着老夫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