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府的人走了,苏锦娘目送他们离开。
“苏娘子好像对小侯爷恋恋不舍?”阴阳怪调的调侃凉飕飕地从耳侧传来。
苏锦娘蹙着眉,把手心摊在景星赴眼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还钱!”
景星赴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是怎么把还钱的答案接在他的问题后面的,他愣愣地看着苏锦娘,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他抬起眉毛道,“还什么债?”
难得看见景星赴吃瘪,苏锦娘心情大好,眼中闪过一丝调皮的光芒,就像是一只小狐狸一样。
她嗔怒道:“要不是你,我拿了小侯爷的玉佩,你说我能不能要回杨清的五十万两?”
景星赴真的是哭笑不得侯府珍贵的报恩信物,却成了她要债的工具。他有点后悔刚才阻止陆远松玉佩了,他很想见证一下陆远的反应。
苏锦娘的手指轻轻弯曲,还在他身前端着,示意着世子将欠下的“银子”放入其中。
他无奈地表示投降,笑着摇了摇头,“我前世修来的财运,这辈子只能被我娘子分走一半”,他装模作样的提醒道,“苏娘子你确定要分我的银子?”
苏锦娘恨恨地收回手掌,关书白不明就里,挠挠头道:“你们两个今天都没带银子?”他挥了挥手里的空钱袋,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我今天是真的没带银子。”
都是什么牛鬼蛇神,苏锦娘撇了撇嘴转过头去。
舞台上的丝竹声传来,歌姬的声音再次在听雨阁中回荡,楼下的唱曲继续,因为意外发生在楼上,楼下的人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不停地抱怨为什么小曲停了。
雅座就剩只他们这一桌,还稳如泰山地坐着。
听雨阁的掌柜正苦着脸给他们赔罪,二楼的贵客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的。
卡住老夫人的那口核桃酥被苏锦娘用帕子包住,此刻正摊在他眼前,掌柜的一愣。
“姑娘,这是?”
苏锦娘面上严肃道:“掌柜的,核桃酥里的馅料应该碾碎而不是砸碎,您觉得呢?”
掌柜的面色大骇,冷汗顺着鬓发不停地淌下来,连连点头称是,并给小二使眼色,拿走了苏锦娘的帕子。
关书白眼神在掌柜的和苏锦娘之间来回了三次,道:“你们就这样把罪魁祸首放了?”
景星赴也在窥视着苏锦娘的表情,“这话为什么不在陆远面前说?”这话虽是疑问,但他心里已隐隐有了猜测。
苏锦娘语调平静,却透露出一股内敛的力量,“那听雨阁怕是再也开不下去了。”
自己淋过雨就想为别人撑伞,世家贵胄们怎会知道市井百姓讨生活的艰难。
景星赴看着她,心里渐渐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宛如一阵突然袭来的风暴,打破了二楼宁静。
李昱匆匆忙忙地进了听雨阁,他的脸上带着紧张和焦急的表情。他的目光扫过周围,似乎是在寻人。
苏锦娘心一沉,使了个眼色,景星赴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关书白正在探究手里的点心,他的手指轻轻捏住核桃酥的边缘,但突然间,犹豫的神情在他的脸上浮现。
景星赴端起茶壶,给他添了茶。
关书白瞪大了眼睛,被他的举动惊呆了,这祖宗什么时候给人倒过茶,不会真要他做东吧,他猛地从软榻上弹起来,“我想起还有公务在身,恕我失陪了……”
关书白就这样被不费一兵一卒的打发了,李昱见闲杂人等走远了才迅速走到两人身边,低声说道:“二位,大事不好了!”他的声音急促而沉重,透露出一种紧急情况的严重性。
景星赴脸色微变,苏锦娘立刻站起身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事不便交代给他人,李昱是一路小跑着来的,此刻喘息地回答:“守备府现下来拿人,要把年关积攒的浮浪尸一同遣返,昨日我回里筹谋此事,如今你二人也在名单之中。”
不容置疑,守备的动作比他们预计的要早,他们交换了一瞥,眼中流露出惊讶。
“可如今不是休沐?”苏锦娘不解。
李昱苦笑,“守备府传话的人说了,皇恩浩荡,圣人仁爱之心关怀百姓,让浮浪尸早日回乡和家人团聚。”
一虚一实,以退为进。
不知内情的人听了,还真道是圣元上下仁爱之心,岂知路上是什么龙潭虎穴,遣返之人又将跌入什么样的万丈深渊。
苏锦娘心下揣测,怕是杨清欠的那五十万两加快了守备的敛财进度,她和景星赴的眼神空中交汇,不需要任何言语,却传达了默契和亲近,李昱胸口一堵。
“什么时辰交人?”景星赴手指轻轻拍打着膝盖,掀起眼皮问他。
“未时。”李昱以准备文书为由,已经尽力在拖延时间了。
现在是午时三刻,回府准备已经来不及了,眼下情势不荣懈怠,几人必须马上作出决断。
李昱拿住提前备好的破旧衣物递给二人,“我从府中带了奴仆的干净衣服,二位需要换装后即刻出发。”
景星赴褪去华贵的长袍,取而代之的是朴素的麻布衣物。他的手指解下镶嵌着珠宝的戒指,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朴实的木质戒指。
苏锦娘也一样,她将丝绸衣裙换成了一身朴素的棉布服装,头上戴着普通的头巾。
两人乔装完毕,跟着李昱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苏锦娘匆匆环顾四周小声问:“我们是什么身份?”
“兄妹。”
“夫妻!”
两道男声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