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夏予侧躺在床上,盯着眼前用扎染工艺制作的窗帘。蓝靛色与白色纹案交错,在室内光照下映出独特的光泽。
宝娟婶和她说,这窗帘从第一次制作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十年,期间清洗过无数次,但其中的颜色都没有褪去丝毫,反而越洗越有质感,比普通的窗帘要更好用,甚至有旅客离开前还问过她这种窗帘卖不卖。
其实很多游客购买纪念品的心理都是一致的,亲眼看到、触碰到了平常见不到的东西,甚至是了解了这些东西背后的意义之后,就会想要拥有它们,来证明自己来过的痕迹。
这让她突然有了新的想法,比起吆喝带货,不如用沉浸式的观看来代替。
可以用慢直播。
夏予硕士期间的研究方向是新媒体传播,同班同学里,进入传统媒体工作的不少,一个月前发现夏予在云城旅游的那位同学,便是在北城日报的新媒体部门工作的采编人员。
“新鲜的选题,要不要?”夏予在聊天框里敲了这句话发出。
新闻工作者都逃不开选题,最头疼的也是选题。选题不新颖,会被领导否决,选题太过新颖,又会被批评不够贴近群众、贴近实际、贴近生活。如何找到优质的,能够持续挖掘的,有深度的选题,几乎是每个新闻人的烦恼。
上次夏予能这么快被她发现在云城,一方面是因为视频爆火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为了找新闻线索和选题,需要大量浏览各个平台。
“说来听听?”夏予很快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传统工艺在工业时代的落伍——举步维艰的扎染手艺人,这个怎么样?”夏予成热打铁回复。
夏予这句话一发出,就收到了对方的语音电话。
“我发现在我住的民宿隔壁,有一间扎染坊,最近在尝试用直播带货卖他们的成品,但是一直没成功。”夏予接到电话便单刀直入,直击主题,“我其实发现了这个扎染做出来的布料颜色都特别好看,质量也好,和机器做的差别很大,但就是卖不动。”
夏予的同学问道:“这扎染技术是非遗吧?当地没有大力宣传吗?”
“当地现在还是把这个放在旅游这块宣传,做这个耗时长,单价高,在网上卖的话大部分人都以为是骗钱的,不相信它们是纯手工做的。” 夏予也考虑过她问的问题。
于是补充道:“明天我们准备策划一个慢直播,你这边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宣传?下次你可以直接来采访这位阿奶。”
事情进行地很顺利,对方很快就答应了。
夏予在辞职之后,再一次体验了加班工作的感觉,她靠在床头上,腿上放着电脑,写明天的直播大纲和流程。
她怎么又一次稀里糊涂地掺和进来,这次操心起了当地的电商直播来?
---
次日清晨,暖阳铺洒在这座小镇上,阿玲婶染缸里的水也映出波光粼粼的色泽。
夏予一早就联系了原念,让当地的县级融媒体在各个平台的矩阵账号中发布今天中午开始的慢直播预告,虽然没什么流量,但聊胜于无。
“到时候我这个镜头卡阿玲婶的上半身近景,这个镜头卡手部特写,最后这个给到全景,可以吧?”贺秋期效率很高地搭建起了设备,甚至还细心地摆好了反光板,仿佛在拍纪录片。
夏予向他比出一个ok的收拾,并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赞扬,同时给原念所提供的当地媒体联系方式打电话。
“我也准备好了。”祝与安坐在展现各机位的主屏幕旁,桌上摆着她的电脑和平板,她手里还拿着手机,“我可以用三个号刷弹幕,给你们当气氛组。”
这场直播虽然摒弃了贺秋期所说的土味带货方式,但还是参考了他所说的需要气氛组的建议,只不过改为线上气氛组。
阿玲婶特意换了身崭新的衣服,在她眼里,直播就和上电视一样重要,要穿着体面才不会闹笑话。
阿玲婶年轻时家境不好,没有机会读书,这也导致了她不识字,便只能由她的儿子帮她念夏予写得直播提纲,帮她梳理流程。
“您到时候只管教夏予怎么做,然后说一说这些花样和工艺起源就行,今天不卖东西。”贺秋期也帮忙补充道。
担心阿玲婶一个人太紧张,夏予准备充当NPC,自然地指引直播流程的进行。
“我们这个不是那个什么...直播卖货吗?”阿玲婶露出茫然的眼神。
祝与安笑着解释道:“阿婶,我们今天先向大家介绍这个东西,把大家吸引来之后,以后慢慢卖来得及!”
阿玲婶这才点了点头,坐回自己的藤椅上。
夏予见各个平台账号都发好预告,她也成功联系好几家媒体事后进行报道,便对大家说道:“现在时间差不多了,那我们开始吧。”
她走到阿玲婶身边坐下,在贺秋期向她示意开始后才开口说话。
“阿玲婶,我们最常做的花样是哪种呢?”夏予拿起手边厚重的花样图册,轻轻翻开,随着时代发展和审美的发展,扎染的纹案也在逐渐更新,这本册子不仅仅代表着图案的种类,更昭示着当地美学的变迁迭代史。
阿玲婶眼神不知道该看哪个镜头,便只好对着夏予说:“我们最常做的是这种对称花的样式,不过这个图案做起来没那么简单,过程里没缝好、没对折好,那花样就不好看了。”
她翻到自己口中所指出的花纹对应页,对夏予笑着说:“你可得好好学!”
“我们先给这个布打版。”第一次直播,为了节约时间,保证能在下播前完成一样成品,这次选择了头巾大小的布。
阿玲婶拿起一张透明的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