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嗓音在身后传递至耳畔,龙涎香飘进了鼻端,她的身子才不由自主的放松。
确认了孟云皎没有再大力挣扎,段熠才轻轻把她放开,走到她面前时,果然看到她疑惑的表情。
段熠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做梁上君子,搞得这一身鬼鬼祟祟的做派。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这个诸多要求的女人。
他把与自己身上一套的深色黑衣扔给了孟云皎,言简意赅道:“换上,带你和你姑姑出宫。”
孟云皎看到他手上拎着类似陶瓷罐的东西,总算明白了他的来意。
没想到这些日子,他看似无声无息的,实则从来没放下过这件事。
她不敢置信:“不是说……不合礼数吗?”
段熠睨了她一眼:“为了你,孤废过的礼数还少吗?”
许是夜行衣穿着不适,他变得特别烦躁:“赶紧的,先出宫,其余的,孤自会安排。”
即使碍于限制,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送姑姑出宫,孟云皎亦是很满足了。
段熠的轻功并没有因为疏于练习而变差。
他还是能蜻蜓点水的踩在瓦块上,即使怀里多了个人,也照样不发出一丁点声响。
两人的影子簌的一下就过去了。
即使训练有素的禁军,也只揉了揉眼睛怀疑:“诶,刚刚好像有什么跑出去了?”
另一位禁军也与他面面相觑,变得不大自信:“好像是……但如果是人的话,应该做不到那么快吧。”
商量了一阵,两人正要去追逐,昊公公就走了过来。
“你们出去是要干什么呢?”
两人毫无默契。
“有黑影。”
“有刺客。”
昊公公耳提面命:“要是刺客,当然是往宫内去啊,怎么可能往宫外去呢,你们自己想想合理吗?”
俩禁军思索良久,点头如蒜。
昊公公冷哼一声:“今日陛下抱恙,若是让一只麻蝇飞进去惊扰了陛下,你们担得起吗?”
禁军们惭愧得几乎把头埋进地底下,不断应是。
“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了,今日谁都不许离开这里半步。”
“是!”
*
流水潺潺,粉末撒在了河面上,很快就被冲刷而去。
最终会经过很多的风景,见过很多事物,汇聚到大海去。
川流不息,永远都可以自由自在的飘荡。
孟云皎在内心祈祷着,希望离开了皇宫后,姑姑能顺着自己的心,找到想去的地方,从此安息。
她觉得豁然开朗,也颇有一丝羡慕。
“星辰,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也把我撒向大海吧。我不想被困在皇宫中,我向往自由。”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渴求,以往她在将军府,虽然也心性顽劣,但也不觉得被囿于宫中是多么生不如死的事。
如今她算是体会到了。
既然活着不能离开,那死后应当可以吧?
段熠倏地把她揽进了怀里,他的力度很大,把她抱得很紧,像是害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会消失一样。
“孤不会让你死的。”
他语气很是认真,听起来似乎隐隐带着颤音,她的头顶被什么打湿了,像是他的泪水,滚烫灼热。
孟云皎很迷惑,她也只是随口说说的,他怎么就那么大反应,好像真的下一刻她就会死掉一样?
她不像姑姑自娘胎就带病,她的病情一直受控,暂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么一回想,虽然段熠的诊治方法一开始很痛苦,但久了后还真的有了奇效。
最近她精神爽利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诊治有关。
如果是的话,那也算是唯一能让人欣慰的事了。
毕竟……星辰可能真不是她想的那么坏。
她静静的窝在段熠的怀里,顺从得像是变了个人。
过了很久,孟云皎抬起头,望向那沉默许久的男子。
“能不那么快回宫吗?”
她知道让段熠一个帝王退到这一步已是不易,更妄论继续在宫外流浪。
他是帝,她是后,他们合该就被困在皇宫里,不见天日。
但是,半年来第一次呼吸到宫外的新鲜空气,她任性的想多待一阵子。
“好。”
出乎意料的,段熠答应了。
也不知道身后有没有暗卫在随行保护,反正段熠带她到成衣铺,换下了那一身碍事的夜行衣,而后就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街上。
京城的夜晚还是如往常一样热闹,人声鼎沸。
这是个充满人间烟火的地方,有小贩的吆喝、有小孩的追逐、也有成双成对的有情人,你侬我侬。
他们也像一对平常百姓般,手挽手走在街道上,融入人群。
他们会在小贩的吆喝中停在摊子前,鉴赏那些平民玩意。会在看到耍杂班子时被夺走眼球,再也挪不开脚步。也会在走到乏力时停在面铺里,来一碗暖心可口的热馄饨。
逛到拱桥上,看到那一盏盏水面上的荷花灯时,两人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好久以前。
段熠问她:“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刻在脑海里,一辈子都磨灭不掉的回忆啊……
那是去年腊八。
也是段辞约孟云皎出游玩乐的日子。
孟云皎也不知道为什么星辰这个护卫就是不肯随她一道去,只听他话里隐隐带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