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和仓持洋一相识是在初三。
那天我跟他打了一架。相熟的不良少年对我说,大哥,隔壁学校的人很嚣张我们想教训他们一顿,我问他谁先惹事的,他说是对面先挑衅的。于是我就去了。
毕竟出来混的,最重要的就是义气。对面先挑衅,那我们师出有名,就算我已经决定金盆洗手专心升学也不碍事。
当时我跟金发小混混厮打着滚作一团,我手里抄着啤酒瓶他手里抄着砖头谁也不服谁,然后他手一错,按在我胸口上。
仓持洋一瞳孔地震。
“我靠!你怎么是女的?”
我怒从心头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把人踹出将近一米远。仓持洋一跟个软体动物一样“啪”一声撞在巷子的墙上,啤酒瓶落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噪音。
然后打架双方都停了下来。
我听见喊我来打架的小弟倒抽一口冷气。
“你说大哥是女的,你死定了!”
为了让他的预言成真,我抓着因为发觉我的真实性别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继续打的仓持洋一一顿暴揍,甚至愤怒地选择攻击下三路。
仓持洋一这人混蛋就混蛋在,知道我是女生以后,他真的就没有还过手。少年护着自己的头维持着蹲防的姿势被动挨揍,一边挨揍还一边嘴贱。
“这么暴躁,你最近生理期吗?”
我一口气没提上来,抓起方才扔掉的啤酒瓶又给他来了一下。
02
啤酒瓶杀伤力惊人,这群架最终闹到了学校里。
玻璃碎片扎在他胳膊里,好在他知道护着自己的脑袋,只受了点皮外伤,打架双方同时挨了处分,因为受伤较轻,我被教导主任勒令赔付对面伤者的医药费,还要登门道歉。
我去医院给仓持洋一交医药费的时候嘴角又挂了彩,是我那出钱的怨种老爹打的。
仓持洋一惊愕地盯着我的脸,“我没打你脸啊,你怎么脸上都挂彩了?”
我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交了医药费以后我蹲在医院花坛前面抽烟,仓持洋一没走,他站在后面看我抽烟。其实我能感觉到他跟我还有我那些小弟不太一样,我们打架斗殴是因为找不到人生目标,只能抱团骗自己有人需要我们,以此来挥洒那些毫无用处的少年意气。可他不一样,他身上有着我们没有的东西,所以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打架。
“嗳,”他用脚尖轻轻踹了踹我的脚后跟,“你叫什么名字?”
我咬着烟嘴看着花坛里的绿植。
“荒木。”
“名字呢?”
“关你什么事?”
仓持洋一沉默了几秒钟,突然朗声威胁我道,“你要是不说自己叫什么——我明天就去你们学校门口堵你,跟别人说你把我打了!”
我看着他手臂的绷带心想这人是不是有病,全校都知道我是小混混,被我打了之后又找上门的傻逼每学期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去堵我也不过是把数字加个一。
可我又有点真怕他去校门口堵我。
我那怨种老爹最近没什么单子,天天在家里喝酒。他忙的时候我作天作地都没事,可他闲了我就得绷紧皮夹着尾巴做人。不为别的,毕竟我打不过酗酒后的成年男性,他喝高了还能直接用椅子砸我。
仓持洋一的威胁来得很是时候。
我怕他把我打群架的事捅到老爹面前,只能闷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由良,荒木由良。”
03
千叶就这一亩三分地儿,打群架的事情闹得还挺大。作为两个领头的“打架积极分子”,我和仓持洋一被抓了典型,不但记过,还被告知县里没有高中愿意收我们。
我的怨种老爹为此一晚上喝了五瓶烧酒,然后冲进房间里把我从床上拖下来又打了一顿。
我觉得他应该挺恨我的。
毕竟他老骂我赔钱货,说要不是我他能过得特别潇洒。我问他你的潇洒就是每天喝酒到深夜然后回家连热乎饭都吃不上吗,他说小兔崽子怎么说话的,然后我又被揍了。
为了我上学的事,怨种老爹终于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给我亲妈打了个电话。
再后来我改嫁到有钱人家的亲妈就从东京回了千叶,她指着老爹的鼻子骂他是个连孩子都养不好的废物,当初她就不该听信他们家的鬼话同意把我留在他身边。
我离开千叶那天早上怨种老爹又喝了酒,我煮了醒酒汤温在灶上对他说你喝了就去睡觉,以后没人给你做饭了你得在外面吃别喝了酒就睡,我怕我不在你把自己饿死。
彼时四十来岁的男人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抱住我哭得跟三百斤的胖子一样。他说小兔崽子要是你后爸对你不好你就回家,老子养得起你,我说他对我再不好还能天天打我吗,然后怨种老爹让我滚,说老子打你是因为你皮痒欠收拾。
我就滚了。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他跟我亲妈离婚的时候我才五岁,他不知道怎么带孩子,我犯错他就打,打到后面连他自己都闹不清他到底是喜欢打我还是为了收拾我而打我,我也习惯了被他打,每次他打了我都会坐在客厅里抽闷烟,抽完可能是觉得手痒了,又把我抓起来打一顿。
其实我不讨厌他。
我和他的交流简单又直白,他打我我也不是不还手,只是我打不过他,所以挂彩的总是我。我们就像是一对不知如何正常相处的野兽,除了打架,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表达心情。
04
亲妈花了一整个春假把我包装成普通女子高中生,我被强制要求戒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