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刚结束,督查院的人前脚将江书乔带走,后脚卫轻乐就入了宫。
太监过来通报武阳公主求见时,皇帝正在御书房中和几个朝廷重臣商讨国事。
皇帝轻笑一声:“武阳对驸马倒是一往情深,这莫不是听见消息,过来求情来了。”
太子皱了皱眉。
赵崇心里酸溜溜的:“这样的人如何能为人夫?皇兄可莫要被公主一求情就心软。”
皇帝只以为他这是故意跟卫轻乐过不去,笑着打趣了两句:“老幺啊,朕收了她做义女,武阳如今也算你的小辈了,她见着你还得喊声皇叔呢,你说你,跟个小辈别什么劲?”
御书房里的事,很快便聊完,换卫轻乐进来面圣。
和赵崇擦肩而过时,两人都目不斜视,一副一眼都不想多看对方的模样。
走出去没多久,赵崇又原路折返,同门口的公公说:“本王忽然想起还有折子要给皇上,便在此等候就是。”
折子什么的是幌子。
他得盯着他老婆休掉占了他位置的狗男人。
见了皇帝,卫轻乐二话不说直接跪下:“父皇,儿臣要同江书乔和离。”
皇帝腹稿被她打乱,愣了一下:“你当婚姻是儿戏?当年这个夫君不是定武侯替你抢……求来的?朕当年可没少处理参定武侯的折子!如今你说和离便要和离?”
“江书乔宠妾灭妻,并非良配,当年是儿臣和父亲看走了眼。这般夫君,不要也罢。”卫轻乐倔强道,“与其与他一起蹉跎余生,儿臣宁愿孤独终老。”
皇帝盯着她发顶,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糊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岂能说出孤独终老这种话!”
“儿臣已看破情爱,子嗣一事,随便领养一个便是。”
书桌后头,皇帝手下按着镇纸,好一会没说话。
这可真是,想瞌睡了送枕头。
定武侯对已故夫人痴心不改,就卫轻乐一个独女。倘若卫轻乐此生皆无子嗣,那定武侯岂不等于绝后?如此,他再也不用顾忌定武侯一脉死灰复燃了。
卫轻乐见他长久沉默便知此事有戏,重重磕了个头,为这燃起的火星再加一把柴火:“求父皇成全,武阳此生不悔!”
皇帝眸光一闪,似是被她决心打动,叹了口气:“你真是……朕今日刚让人去查你那驸马,原就要替你讨回公道。罢了,若不是驸马蹉跎了你,你膝下也该有一两个孩子了。这子嗣人选,你可有想法?”
“全凭父皇定夺。”卫轻乐口气软了些,“只要尚还年幼,好让儿臣教养便可。”
皇帝思忖片刻:“如此你便回府吧,朕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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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查院中,看着被关押的江书乔,几位御史监察纷纷推搡起来。
“家中夫人近日才生产,鄙人得速速回家瞧瞧。”
“下官身子不利索,这件事便有劳诸位同僚了。”
“老夫……”
审驸马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谁愿意沾手?个个溜的比猴子还快,最后事情落在了今年刚进督查院的新人鲁休仁,以及一位逆水行舟、主动请缨的邓准头上。
牢房里,江书乔坐在稻草上,怔怔的发着呆。发顶官帽下狱前已然摘掉,发冠也在挣扎中有些零散,几缕发丝垂在额迹,整个人凌乱且狼狈。
鲁、邓二人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垮了脊梁的江书乔。
“驸马爷。”见人这般狼狈,邓准愉悦且阴森地笑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垂头时露出后颈处一处旧疤,“您说说您,尚公主这般天大的福气,怎么就受不住呢?”
江书乔朝他冷笑一声:“许久不见,你倒是小人得志了。”
邓准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在狱卒搬来的桌前坐下,心情颇好:“驸马此话差矣,这当叫风水轮流转。”
江书乔与邓准之间,有段由来已久的过节。
两年以前朝中曾有大案,有一关键人证被扣在督查院,江书乔欲前来提人,却因种种原因被拒绝,以致耽误了办案进程,失掉了一次晋升机会,因此和当时秉公无私、一点不愿变通的邓准结了梁子,两人私下里摩擦不断,以至彻底撕破脸皮。
那次,两人酒楼相遇,不知怎的动起手来,还是郡主的卫轻乐赶到,扬鞭护夫,不管三七二十一,当街就将邓准这边的人悉数抽趴下。邓准脖子上的那道鞭痕,便是那时留下的,结怨也就进一步发展成了结仇。
邓准审问间言语不乏冒犯,不仅江书乔被逼红了眼,旁边也领了这个差事的鲁休仁亦觉得刺耳,忍不住小声提醒:“邓大人,江大人毕竟是驸马,这般……是否不大合适?”
邓准知晓他谨慎,平日里也赞他谨慎,今日却不以为然:“他如此冒犯公主,公主还能护着他不成?”
鲁休仁略一思索,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多说。
才没审问多久,邓准便已经往江书乔脑袋上扣了一堆屎盆子,这时去提薛彤月做人证的官员却半路折返,似是一路跑回来的,气喘吁吁地同邓、鲁二人说:“武阳公主刚从御书房出来,正、正在往这边来。”
邓准手里狼毫一顿,滴下一枚墨点:“她竟然去见了皇上?她这时过来做什么?”
那官员也是一脸迷茫:“下官不知。”
早被逼红了眼的江书乔心里一颤,慢慢低下了头,不敢看门口的方向。
她定是为自己而来的。
说话间卫轻乐便到了,为面见皇帝,她特地穿上了公主朝服,香色片金的衣裳素雅中带着尊贵,像一缕光从外投进牢房。
她对上前相迎的邓、鲁二人道